修缘把阿呆赶出去,心里也是难过的,他忍不住要想,这只呆狐狸,当初已经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这样无端把它撵走,不知它会不会死心眼,一直赖在车前不走。
小和尚方才看它有气无力软趴趴挂在车横杆上时,就已经心软了。
而望川宫那头,黎素自从带了裴云奕去寻天柱山下的莫一手,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阿西的身体渐渐好转,阿东却破天荒生了大病,这十多年,望川宫内的人,从未见他病过。
阿东似是发了寒症,大热的天,在屋子里生了炉子,却又不单单是寒症,有人说,见下人拿了咳血的汗巾子出来,还有被褥。但似乎又并不是那回事,某天晚上,凌九重夜召阿东,让他去取青城城主的首级,到了寅时,他便带了对方的项上人头回来,直入大殿,那颗脑袋上鲜血直流,青城城主死不瞑目,一双眼瞪得厉害,又透着惊恐。阿东将它扔在地上,滚落到正在助兴行乐的男子脚边,几个人作鸟兽状散了,凌九重床上还有几个人,赤身luǒ_tǐ,个个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自此,没有人再议论阿东的病,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生病,得了寒症,捂一身汗也就好了,连阿西等人也是这样想的。
等到了黎素回来的时候,这等事早就被众人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只在流传,阿东又做了多少大事,在望川宫内一时间风头无两。
黎素回来,先去自己的下沉庭院内泡了个澡,又好好睡了一觉,他疲惫至极,却又十分安然。他不再去找阿东,先将自己手头的事做完了,凌九重又派他外出办事。
直到黎素走了,阿北才得知消息,一路狂奔到阿东的小院,隔着门便喊道:
“大哥,大哥!”
阿南也在,听他大吼,便冲出来骂道:
“一大早发甚么疯,大哥才睡下!”
阿北立刻噤声,阿东在屋内淡淡道:
“都进来,甚么事?”
阿北想也没想,大喘粗气道:
“大哥,主人真是变了,回来好几日,却不同你我见面,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回宫便会来看咱们,尤其阿西,如今大病未愈,主人却只字未提,漠不关心。”
阿南听了,冷笑一声,阿北问他为甚么笑,他却不说话,阿北是个粗汉子,也想不到那许多,只得不住叹息。
阿南望了望阿北,又看了看阿东,道:
“我前段时间出去了几日。”
阿北迷茫道:
“那又如何?”
“主人迟迟不归,我恐他有事,便去了天柱山找莫一手。”
阿东因为寒症,脸上一直没有血色,眼神平静,微微点头示意阿南说下去。
阿南又继续道:
“当时莫一手已经医好了裴云奕,主人与他早就离开。我寻了个空,便向莫一手打听主人去向,一直找到了洞庭湖边。莫一手说,裴云奕身上的毒,要有个一等一的高手,与他一同进蒸室,裸裎相对,将他体内余毒逼出,再以秘方调养三日方可。莫一手只能提供蒸室和熏香用的药草,以及调养食材,至于那个高手,他爱莫能助。”
阿北显然十分气愤,他鼓起了腮帮子,一拳砸中案几,道:
“这必然是那登徒子设下的圈套了,主人见多识广,怎能被他几句话迷惑,那莫一手也不是好人,虽是我宫中人,却尽帮着外人算计,甚么狗屁解毒,都是轻薄之人的说辞!”
阿南却比阿北冷静许多,继续说下去:
“我找到主人的时候,自然没见到他为裴云奕解毒的那副光景,以主人的武功修为,却并没发现我,不知道是为了他,耗费太多内力,还是沉浸其中不自知。我远远跟了他许久,那裴云奕确是个有心人,难怪主人被他哄得五迷三道。”
阿北怒道:
“你见到了甚么?”
阿南安抚道:
“莫急,他二人看样子倒是规规矩矩的,主人这回似是动了真心。我找到他们的时候,裴云奕正同主人并排躺在船舱上,蓝天碧水,风轻轻的,主人穿着大红衣裳,笑得真好看,我这辈子也没见主人这样笑过。”
阿北又抢了话头,道:
“这浪荡子不知说了甚么甜言蜜语,主人竟听进去了。”
阿南摇了摇头:
“裴云奕此人天性烂漫,聪颖异常,他造了个大风筝,足有三四人宽,赶了个早,带着主人登上最近的一处山峰,眺望云海,然后借助风筝御风而行,一路滑翔下来,落在谷地湖边,那湖中俱是五彩鱼儿,还有些漂亮石头,主人爱不释手,脱了鞋便用脚去撩拨水,那裴云奕不知又在他耳边说了甚么,二人面红耳赤,又忍不住对视,真真瞎了我的眼。难怪世人道青衣派的裴公子拈花惹草,花名最盛。那裴云奕,晚上带着主人坐在最高的树上,夜观星象,不知悄悄说了多少情话,白天又马不停蹄去了玉龙雪山,主人说他毒未解清,叫他莫要胡闹,他却登到山顶,就为给主人采集雪莲、冬虫夏草和云木香。只因主人上回在雁荡山被莲花生袭击,受了反噬之苦,如今身体尚未恢复,被他知道了,便一意孤行,要摘了名贵药材给他补身子。”
这下阿北也无话可说,抖了抖嘴唇,想开口,最终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过了晌午,阿东也累了,兄弟二人从大哥的屋子里出来,迎面却碰到十三。阿北与他相熟,;老远打了招呼,十三见他们从阿东的小院过来,出于礼貌,便问了阿东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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