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近了午时,听到外面的哭喊声,方婶子擦了擦手上正在和的白面跑了出来。
清平乡不大,前前后后不过百户人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多都认识。
方婶子眼瞧跪着的人影有些眼熟,不禁问道:“你可是云家的丫头,云桃?”
林小妙连连点头,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睛一脸委屈不安地盯着方婶子,“婶子救救我吧!再晚点,我两个弟弟就要被打死了!”
“青天白日怎的就要闹出人命来了?你别怕先喝口水。”方婶虽没读过书,但跟了方秀才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身上也多了几分庄稼人没有的沉稳书卷气。
方婶扶起林小妙又给她倒了杯热茶,眸光不着痕迹地上下看了一番,听说这丫头快要嫁人了。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模样倒是少有的娟秀周正,只是这脸上……
林小妙察觉到方婶打量的目光,故意怯怯地抬手遮住脸上红肿的五指印,嘴里小声嗫嚅:“求婶子让先生去我家看一眼吧!我两个弟弟就要被打死了。”
姚木萍打鸡骂狗的品性村里人都知道,走过云家门口时常能听见她尖刻的嗓门。娶了这种妇人进门,也是苦了几个孩子。
但也没办法,云家的条件在那呢!没几块田地,也没点家当,眼界高一点的姑娘都不愿嫁入云家,听闻云家的长子又得了痨病,那种病一辈子也治不好。
贫贱夫妻百事哀,日子想过好都难!
方婶瞧着林小妙瘦瘦弱弱得可怜,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柔声问道:“脸上的伤是她打得?”
林小妙不说话,抿紧嘴角挤下了两滴眼泪。
方婶一看就全明白了,拉着林小妙的手叹了一口气,“你嫁人之后就别回云家了,将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理。”
这丫头实在可怜,能嫁入张家本还不错,可偏偏嫁得是张家老三,是个瞎子!
林小妙哽咽道:“婶子我还有两个弟弟不能不管。”
方婶一愣,一般这种家境的女儿出嫁之后只盼着跟娘家划清关系,免得拖累。没想到这丫头还记挂着自己两个弟弟。
“你要这么想,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容易呢!”方婶浅浅地又叹了一口气,看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同情慈爱,“好孩子你别怕,你跑来这了婶子定然护着你。有你方叔陪你一块儿回去,你嫂子不敢造次的!”
林小妙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巴掌也没白挨。
姚氏看见出现在家门口的方秀才时吃了一惊,瞥见他身后躲闪的林小妙后立马全明白了。
方秀才一到,原先准备散了的人又重新聚了过来,数量还多了一倍不止。
姚氏扔了手里竹条,林小妙心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弟,幺儿已经哭不动了,嗓子发哑的在那抽泣。
露出的两根细胳膊上布满了竹条红印还有掐痕。
若不是方秀才在前面挡着,姚氏早撕耳朵地将林小妙拎过来了。
“我说你跑出去干嘛,原来是去告状了!”姚氏两手叉腰,气势不输道:“乡绅来了正好评评理,我没有饿过他们,这几个娃崽子竟敢偷吃福肉,是不是该打?”
没等方秀才开口,跪在地上的狗蛋直勾勾地抬起通红的眼睛道:“你瞎说!你经常饿我们,不给我们饭吃。就算给饭吃,也全是发馊的剩饭剩菜!那些东西,连狗都不吃!”
姚氏眼睛瞪圆,拔尖嗓音在叫:“你还敢胡说!真是没良心的狗东西,要不要将你们哥哥请出来评理,让他说说我有没有饿过你们,亏待过你们!”
听到姚氏提起哥哥,狗蛋撇过脸不再说话了。
阿姐说过哥哥得了重病不能动气,不然就会活不长。他恨这个女人,恨不得她现在就死,可他不想哥哥出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请来的方秀才一时不知该怎么劝,倒是林小妙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嫂子怎会亏待我们?我们衣服穿了这么多年,每次破了都是嫂子一针一线帮我们缝补的。”
经林小妙这么一提,所有人将目光落在了他们穿得衣服上。
三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无一例外的又破又旧,五颜六色的补丁叠在一块儿。而姚氏身上穿得衣服虽半新不旧,却一点破洞也没有。
几个相熟的农妇咬起了耳朵,“经常见姚木萍进城买东西,怎就舍不得给家里的孩子买点布料做两身衣裳?几尺粗布也花不了几文钱。”
另一个农妇道:“谁说她不买布料做衣裳,你瞧不都穿在她的身上嘛!不是自己生得,哪会真的去疼!”
姚氏脸皮抽了两抽,偏偏林小妙这话听起来还是在夸她,她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见四下议论纷纷,方秀才清了清嗓音,“只有家和万事才能兴旺,不过是孩子嘴馋偷吃块福肉算不上什么大事,你就别和这几个孩子计较了。”
“爱众,亲仁,仁之本与。这才是为人处世的行准。云家嫂子你这样闹实在不成规矩。”方秀才摸了一把胡子沉声劝道,只是说出的话让人似懂非懂,似乎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被乡绅文绉绉地训斥,反而比用手打姚氏的脸更有用。她一下子就羞红了脸,收敛了方才的撒泼劲,磕磕绊绊道:“方先生你也知道咱们家穷,那福肉只有一块……哪还有钱再买。我打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让他们改掉小偷小摸的坏毛病。”
林小妙往前站了一步,清澈的嗓音不高不低的反驳道:“少掉的那块福肉不是偷得,昨晚我向嫂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