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头重如石,细碎脚步声和说话声如同昨夜噩梦中的场景一般,她未着一缕,然后衣衫不整被人抬了出去……废置很久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
“起床了!还不快滚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浣衣院的丫鬟小桃走进关押犯了错的下人的小屋,冲过来狠恶地掀开阿融的被子。
被摇晃中的阿融清醒,视线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极小的屋子。
房中陈设简陋,破旧的木桌子,窄小的床,潮湿的被子,再低头看看自己,婢女的衣裳?
“你以为你是夫人们啊,睡到这个时辰还不起来干活!”就知道狐媚主子,居然想飞上枝头!呸!小桃唾弃了她一口。
“你昨天晚上被殿下宠幸,抬出殿下的寝殿,被贬为我们浣衣院的低等丫鬟了,以后你可得给我们勤快老实点!”小桃和几个人拉起怔怔的阿融,她被狠狠摔到了地上,腰摔疼了。
“殿下吩咐过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做浆洗打扫的活。每日子寅时起,亥时睡,不能有丝毫怠慢,不然就狠狠处罚你。”脑中兀地闪过昨日的画面,原来不是梦……那些都是真的。
“赶快出来!外面那一桶衣服是你的!”说完,小桃带走几个婢女走了出去。
阿融缓缓站了起来,走出房门,眼前是一个大院子。庭院两边值了两棵大树,中央有一个大水池,旁边还放了很多木桶,四处都是卷着衣袖浆洗主子衣裳的婢女。
桶里的衣物布料粗糙廉价,颜色暗沉,肯定不是那些姬妾穿的,这么低等的衣服只能是下人们的。
阿娘是妾却善待下人,用膳都是一大桌,不分彼此。阿融洛儿和下人相处也好,经常一起玩耍嬉戏,都是人生养的,为何如此尊卑分明。
苦笑一下,在一院子人敌意的眼光下一步一步走到木桶边,挽起布袖。
树下阴凉,四下响起棒槌拍打衣物的声音,衣服洗涤后落水的“哗哗”声,这些都掩盖不了浣衣院里女人们的嘀咕声:
“哎,你看看她,听说她是东宫送来服侍殿下的,如今怎么弄得这副下场?”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狐媚的,妄图勾引殿下,殿下什么女人没见过,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别说,她姿色倒是上乘,看那妖艳模样,肯定是个骚狐媚的!”
“可不是,听说昨天晚上她光着身子被人抬出来的,哟,真不知羞耻!”
院子里的浣婢交头接耳,边干着活便聊天。阿融独自一人全神贯注洗着衣服,她们时不时将目光转向阿融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些人嘴巴如毒舌,阿融不想听到都不行!
手里不停地搓洗衣服,锺离荀没有杀她而是以这种方式狠狠羞辱她。浣衣院的女人们的闲言碎语足以让人身心俱疲。她苦笑一声,受着便是,至少清白还在,不能辜负阿娘的叮嘱。
洗完最后一件衣服,耳边嚼舌根的话未尽,阿融实在无法忍受,索性手里的活也干完,咬了牙将棒槌一丢,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聒噪的地方,耳不听为净。
“你干什么呀你!棒槌砸坏了你赔得起吗?”阿融难受地一丢棒槌却成了她们挑拨的话柄,小桃全程都注意着阿融,阿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本来以为是个忍气吞声的,没想到刚洗净衣服就将棒槌重重一扔,还了不起得很!
“对呀!你和我们一样的身份,不对!你现在可是失了身子的人,殿下不要你,可比我们还低贱!在这儿横什么横!”小桃身边一个跟班鹃儿的应和。
这位二殿下真是手段高明,不过是夜里被人光着身子从房里出来,现在已经被担负上低贱失身之名。
“我只是做完事情,去歇息一下!”阿融怒道,她们老是关注她,难道不累吗?她自己被盯着都累了!
小桃冷冷道:“你还想歇息?我告诉你,在这浣衣院只有干不完的活儿,哪有你休息的份!”
“你们这些小蹄子,都在吵吵什么!还要不要这个月的例银了!”浣衣院李大娘走过来不耐烦的大喝,是个中年女人,身体肥胖浮肿,阿融好奇在浣衣院艰苦条件下怎么养成这般*的。
小桃对李大娘讨好说:“李大娘,是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做事累了还想去休息!”
李大娘一对肥厚油腻的眼皮挑了挑,轻蔑地上下打量阿融:“还愣着干嘛!别想休息,没到吃饭的时候不能停!”
说完李大娘扭着肥硕的身材进屋歇息了,话说多了气都喘不上来,小桃最后得意的瞥了阿融一眼。
晌午吃饭,浣婢晾好衣物朝浣衣院后的大食堂走去,大锅煮的饭菜,每人只能吃定量。饭菜味道差,肉少素多,然而这些她们每天要做很多活。于是,巴结大娘、大婢女和管事小厮已成惯例。
刚进食堂门口,大家都对阿融有敌意,对她投来厌恶的眼神。有人脸色不好地拦住了她,浣衣院的婢子没有什么高低等级,阿融低头看见一双和自己相同的灰色布鞋,是清晨训斥她的小桃:“你的饭食不在这里,在那边。”
手指的方向是食堂侧门的一个小房间,阿融没多想,径自走了过去……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装剩饭剩菜和腌制咸菜的木桶,木桶里的东西肮脏不堪。
“哈哈哈,她就只配吃这些东西。”在浣衣院当差很久的小桃最爱捉弄人,小桃性子高傲,浣衣院里大部分人都拥戴她,生活枯燥的浣婢们最喜欢看新来的人被笑话嘲弄。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