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只觉得身后的冒顿追兵已越追越近了。苏武用尽了办法,竟还是摆不脱他,突然间,前面刀光闪动,拦住了苏武的去路。军须靡想也不想,挥手暴喝道:“打!”这一声“打”字当真有霹雳之威,前面的人一惊闪身,等发觉他们手是空的,苏武已自刀光中穿了出去,接着,又是一条人影穿过,每个人的脸上都重重挨了个耳括子,却被打得滚在地上。
只听冒顿怒喝道:“无能,一群无用的饭桶!”将士们捂着脸爬起时,苏武与冒顿已全不见了,就如同鬼魅一般,在冒顿大单于中飘忽来去。此时此刻,苏武若想摆脱冒顿的追踪,溜去和雁翎公主等人会合,简直是绝不可能的事了。到了这种地步,无论换了任何人,都难免要绝望。但苏武却不,苏武的心目中,从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林中落叶纷飞,已到处闪动起火光,刀光。冒顿的暴怒呼喝之声更响。一只旗杆,高出树梢之上,有旗帜招展,写的是“冒顿大单于”五字,正象征着这园林的名声气魄。
这时,旗杆梢头也已爬上了旗手,手里拿着个红灯,苏武逃到东,红灯便指向东,苏武逃到西,红灯便转向西。密密层层的,火光与刀光,自然也随着红灯转移,而且圈子越缩越小,苏武眼看就要被逼得无路可逃。
冒顿厉声狂笑道:“苏武,到了这时,你还想挣扎,你难道还认为可以逃得了么。”苏武大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在下生来就是这种脾气。”笑喝声中,他被军须靡一拉落在旗杆上。冒顿突然一掠来到旗杆下,纵声狂笑道:“好,苏武、军须靡,且叫你瞧瞧本王的手段。”狂笑声中,蹲身坐马,一掌向旗杆拍去。但闻“吧”的一声,那菜盆般粗细的旗杆,竟被他这一掌震断,他们眼看便要直跌下来。四面兵卒,不禁俱都欢呼喝采。哪知军须靡拉住苏武紧紧盘住了旗杆,旗杆斜斜向南面倒了下去,他身子也紧紧沾在旗杆上。十余丈高的旗杆倒在十丈外的屋顶上。
苏武大笑道:“我正要瞧瞧你这手段。”
“砰!”旗杆打碎了屋瓦,苏武与军须靡竟从打碎了的屋瓦中,竟将屋顶击开了个大洞。
游鱼般钻了进去。他们简直是只狐狸。冒顿又惊又怒,顿足大呼道:“难道军须靡是假冒的乌孙王,不管是真是假,围住屋子……看住屋顶……”呼声中他自己也似乎风一般掠过去。
那是栋小巧的屋子,三间雅室,窗门都是紧紧关着的,冒顿瞧得清楚。屋子里并没有人出来。而这时数百兵卒已将这屋子团团围住,矫健的弓箭手,也掠上了高处,张弓搭箭,看住了屋顶。现在,任何人都休想人从这屋子里逃出来了。
冒顿大笑道:“苏武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自投死路,不过这也难怪你,你本就无路可走。”天狼旗快步而来,躬身道:“单于,以火攻之?”
冒顿目光闪动,厉声道:“苏武,你听着,限你半盏茶工夫,本王数到三字,你若还不出来,本王就放火将这屋子烧了,让你化骨扬灰葬身火窟。”天狼旗面带微笑,喃喃道:“苏武呀苏武,这回你若还能逃得,我就从这里爬到昆仑峰顶去。”
尉屠归手掌急点雁翎公主大穴。他出手非但快如闪电,而且委实也出了雁翎公主意料之外,雁翎公主瞧见他的手时,身子已倒了。尉屠归轻轻托住了她,转向傅介子笑道:“傅兄,小弟无伤她之意,只不过是不忍见她等死在这里已,此时此刻,她唯有和我们一齐逃走才是上策。”
傅介子道:“嗯。”
尉屠归道:“既是如此,咱们快走吧。”
雁翎公主已完全晕迷,已完全不能反抗。
傅介子道:“我抱她,你探路。”
尉屠归面色微变,但迅即笑道:“小弟探路也好。”
傅介子走过来,伸手来接雁翎公主,尉屠归只得将雁翎公主送过去,突然间,他双手一麻,傅介子的一双铁掌,已紧紧扣住了他腕脉。尉屠归整个身子都不能动了,大惊道:“傅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傅介子一双猫也似的眼睛,就好像将他当做老鼠似的瞪住他,既不动,也不说话,但手掌却更紧。尉屠归身子发麻,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嘶声道:“你……你不是要跟我一齐走么?”
傅介子厉声道:“你若将傅介子当做和你一样不仁不义,你便疯了。”
尉屠归面上汗珠滚滚而落,颤声道:“傅兄,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小弟并未勉强你……你……你为何出尔反尔,反来暗算小弟?”
傅介子冷冷道:“这是我跟你学的。”
尉屠归道:“但……但你……”
傅介子道:“你要别人上当,自己也该上次当了。”
尉屠归长叹一声,苦笑道:“傅介子居然能令尉屠归上当,这倒真是令人想不到。”
傅介子道:“你若想得到,还会上当么?”
尉屠归道:“好,我认栽了,你要怎样?”
傅介子缓缓道:“你若是我又当如何?”
尉屠归身子一颤道:“我……我……”
傅介子大喝道:“我本当立刻杀了你,只是,此时此刻,我若杀了你,未免要被冒顿笑咱们自相残杀。”喝声中,突然飞起一足,将尉屠归踢得滚出数尺。
然后,他盯着尉屠归,一字字道:“现在,我要知道两件事,第一,有些人不愿骗人,并非他不会,只不过是他不愿意而已,他若愿意时,随时都可以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