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嫣见宣召朱芷潋的宫女走远了,知道等于又多了一个证人,心中更加笃定,继续回道:“民变之事传来后,臣便即刻遣了二百人的白沙营勇士上了南华岛协助沈娴云维系局面。然而沈娴云爱民之心甚切,不忍对百姓大动干戈,只留了二十人在清州府内,将其余勇士尽皆遣回。又过了几日,沈娴云忽然来到我南疆总督府,说是发现了一些秘密,说当年南华销金案乃是一桩天大的冤案……”
陆文驰听柳明嫣前面一直对沈娴云赞不绝口,所言中尽是维护之辞,正奇怪她是何用意,忽然听到说南华销金案乃是冤案,不由汗毛倒竖,刚要出言相驳,早有人抢在他前头,只听殿上一声怒斥:
“什么?你说南华销金案是一桩冤案?你再说一遍!”银泉公主朱玉潇站起身来走到柳明嫣跟前,脸上的惊怒足以令旁人退避三尺,却止不住自己浑身发颤。
明皇见妹妹如此神情,知道是触了她心底最不可触动的那根心弦,也厉声道:“柳总督,此事关系重大,出言须要三思!”
柳明嫣面不改色声不颤,双眉一动,大声说道:“臣绝无虚言!南华销金案确是冤案。沈娴云对臣说过,当年的户部侍郎,也就是现在站在那一边的户部尚书陆文驰陆大人,与岛上的闻和贵狼狈为奸,指鹿为马,将南华岛新开的矿洞中的黄铁矿假称成是金矿。后又以炼化金量不足为名,诬陷时任户部尚书赵钰私刻度量中饱私囊,私吞国库,致使赵钰入狱伏法,铸成冤案。”
陆文驰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你胡说!沈娴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定是你胡编乱造!血口喷人!现在又说沈娴云死了,想要死无对证吗?”
沈娴云做了自己的心腹二十年,又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可能一夜倒戈成了柳明嫣的人,何况当年南华销金案她也参与其中,又怎可能跳出来为赵钰喊冤翻案?
柳明嫣全不理会陆文驰,继续说道:“沈娴云说自己二十年来苦心经营清州各县,尤其是南华岛一地,耗尽心血。不想到头来竟然激起民变,虽心有懊丧,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奏明了户部,不料户部不管民怨沸腾,只草草回复了一下,便再不理睬。她深觉兹事体大,又连夜奏报到了臣这里,臣这才转呈了抚星台。敢问清鲛公主殿下,民变之事是臣奏报得早,还是户部的陆大人奏报得早?
朱芷凌点点头道:“南华岛民变一事,户部并未奏报,是南疆总督府递上奏折我才知晓的。”言罢就立刻双唇紧闭,多一句也不肯说。
陆文驰已是怒气冲天,指着柳明嫣大声道:“沈娴云确实有奏报到户部,但并没有柳总督说得如此严重,所以我并没有在意过多,倘若真是民变,我岂能不奏?”
柳明嫣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道:“是不是民变,有多严重,沈娴云在上奏的文表中写得清清楚楚,你陆大人惜字如金的批示也在上面,可请陛下亲验。”说完,便将文表递过头顶。
陆文驰心中暗奇,怎么沈娴云给自己的奏报会在柳明嫣的手里。
明皇接过浏览了一番,陆文驰轻描淡写的“实查严办”四个字十分醒目,且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心不在焉。
陆文驰刚想出言辩解,忽然殿外女官来报,“清洋公主殿下到。”只见朱芷潋梳着乌黑的小辫,大摇大摆地就进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人,正是苍梧学士苏晓尘。
两人一上殿便察觉到殿上剑拔弩张的架势,对视了一眼。好在苏晓尘本就是善辩之士,朱芷潋又是聪颖之人,自打从南华岛回来便知道会有今日之事,俩人这几日在壶梁阁内已将明皇有可能问到的事情都预演了一遍,务求做到替赵钰翻案的同时又将朱芷凌与赵无垠置身事外,所以心里早有准备。
明皇见了朱芷潋便板下脸来道:“你去了南华岛?”
朱芷潋一吐舌头,回道:“女儿……女儿去过了,女儿知道错了。”
明皇一脸的不悦,一把将女儿拉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问道:“你这才几日,怎变得又黑又瘦?可是替你姐姐走的这一趟太辛苦了?”
朱芷潋一听母亲话中口气,已察觉不会再责怪自己,如吞了两颗清心丸一般立时眉开眼笑道:“女儿没事,兴许是海风吹得,只是那南华岛上太吓人,女儿还遇上了假妖兽!还好是大苏……呃,苏学士救了女儿。母皇你看,女儿现在不是毫发无伤的嘛?”
“假妖兽?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怎么还有妖兽了?”明皇惊呼,话刚出口,又觉得关切之下有些失仪,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潋儿,朕且问你,南华岛民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学士口才好,母皇让他说好不好?”朱芷潋已是恢复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朱玉潇在一旁早已不耐烦,望着苏晓尘道:“尘儿,你快说。”急切之意溢于言表。
落英湖之后,这是苏晓尘第一次听到朱玉潇说话,心中多少个疑团不能解,多少句话不得问,涌金门近在咫尺也不能见,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被朱玉潇一句“尘儿”,唤得有些恍惚,回想起那夜太师府中一宴,犹如隔世。
“尘儿?”朱玉潇见他呆若木鸡,有些奇怪。
是了,先将眼前之事对付过去,日后我定要好好问问你,问问佑伯伯的事。
苏晓尘收了收心神,对明皇拜了一拜,说道:“臣奉太子殿下命,陪同清洋公主殿下前往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