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尘仔细安葬了叶夫人,又依照叶夫人的嘱托回了老宅院子,找到了当年埋在李子树下的那个孩子。
按叶夫人的说法,这个孩子才是察克多国主的儿子,可怜小小年纪便丧命异国他乡,令人唏嘘。
其实事后想想,苏晓尘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毕竟那些血海深仇一直压在自己的肩上,颇有些喘不过气。
他不想活得那么累,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纲常lún_lǐ,没有那么容易就挣脱得去。
可如今他不用再顾虑那么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亏欠,苏晓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温帝命他去受封赏,其实他又何尝在意。帝都暂时无虞,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回小潋那边去,苏晓尘自忖连国主之位都可以舍弃,还会在乎那些封赏么。
更何况,温帝哪里有那么好意。
苏晓尘隐隐觉得,凭温帝的心性,必是个兔死狗烹的主儿。要自己孤身前去瀚江大营,便是疑点之一。
于是苏晓尘暗中叮嘱了一番鹫尾,请她沿途替自己隐藏踪迹,带着叶茵和曹习文往东赶来,又让那十名琉夏高手扮成自己一行人的模样走了另一条路也往东来。
很快,温帝途中暗伏的探子便得了消息,苏晓尘带着寥寥数人往瀚江大营来。但实际上,苏晓尘刚入泾州就直接南下,到了出海口。在那里,秋月实陪着朱芷潋已在蛇形舰上等候多时了。
朱芷潋见苏晓尘一脸憔悴,还道是一路奔波辛苦,后来听鹫尾说是因为叶夫人,知道此间心绪非一时能平复,也只能温言宽解。
“大苏,要不然咱们先回梅陇屿去休养几日?”
“小潋……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朱芷潋见他神色郑重不似说笑,点点头道:“好,那咱们换个地方。”
蛇形舰不大,但秋月实还是为朱芷潋准备了个最宽敞的房间,当下听朱芷潋这样说,便吩咐阿葵和阿藤守住甲板,不让闲杂人靠近朱芷潋的居所。
眼见他二人已是郎情妾意,秋月实对朱芷潋的心思日渐趋冷。
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能强求的,情意必是头一桩。
鹫尾在旁见秋月实神情落寞,轻声劝道:“许久未为筑紫大人点茶了,不如让奴婢为大人奉一盏茶可好?”
秋月眉头略舒,无奈一笑道:“好。”
这边朱芷潋带着苏晓尘入了房间,转身便靠在他胸前不肯分开。
“大苏,你去帝都的这些日子里,我日日提心吊胆,总是担心你会遇上什么凶险,谢天谢地,总算是回来了。想起那温帝就只给了你四千人马,分明是难为你。”
“帝都我那样熟悉,不会有风险的。何况……有太师府暗中相助,帝都一战,赢得并不算太难。”
“太师府?不是早已不复存在了么?”朱芷潋有些惊讶。
“此次攻下帝都,全都仰仗佑伯伯昔日的教导,这些倒也罢了。我只是没想到连佐伯伯
都……”
“左太师?他一直和我姨母在鲲头舰上,如何能助你?”
“将龙鳞军驱入内城靠的是十八国伏城之计,但最后火烧樟仁宫,靠的却是佐伯伯在我临行前授予我的龙涎口的分布图。”
“可是左太师不是一直都神志恍惚么?怎么能授你地图?”
“并非左太师亲自相传,而是姨母转交给我的。我在想,左太师是不是已经大好了……”
朱芷潋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前几日我还去鲲头舰上探过姨母,也见过左太师,并不觉得他与先前有什么不同。”
苏晓尘亦是不解,他思忖着也许该亲自去探一探左太师才好。
朱芷潋问道:“你方才说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且先说说好的那个。”
“咦,别人都总是先听坏的,你倒是相反。”
“听了好的再听坏的,也许心情就不会太糟。”
“也有道理。”苏晓尘语气渐转温柔:“小潋,那一夜我舅母告诉我,我不是察克多国主的儿子,我根本就不用做什么伊穆兰国主!”
“什么?还有这等事?那到底是谁骗了你?”朱芷潋大吃一惊。
苏晓尘苦笑道:“我这个舅舅,实在是心思诡谲之极,我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下把叶夫人那一夜告诉他的事说了一遍,直听得朱芷潋目瞪口呆。
“这么说,你身上其实并无那些血仇?”
“是!”苏晓尘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似是轻松了不少:“我只是个无名小子,根本不是什么皇室贵胄,更不用去担负什么三族调和的重担。”
“没想到还有会这般的变故,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说实话我每每见你和那个姑姑还有那个什么烈叔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一直在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和他们在一起,几乎就没有露过笑脸。试想这天底下哪有天天逼着自己的孩子做不喜欢的事的父母,这下子,你是不是可以轻松许多了?”
“这你就还真说得有失偏颇了,能不逼着自己孩子做不喜欢的事的父母,这天底下还是少数。只不过你不曾体验罢了,可同是碧海的公主,你长姐当年受的管制必然比你多过不知道多少倍。”
朱芷潋歪头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这么来,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我长姐从小就一直都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难道有出去玩的时候。”
“那你长姐可有羡慕过你可以整日无忧无虑?”
“那是没有。”
“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