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送到太液城的鸽鹞密信,温兰并没有私藏下来,而是立刻交予其余枢密四人传阅。也正因为消息公开得早,使得立刻西进赶往瀚江的决议毫无阻碍地得到通过。不过七日,温兰亲率的血刃鹰三族八万人马就已入驻了滨州。
时值寒风冻住了瀚江两岸,温兰不得已只得将大军暂时驻扎于滨州府附近。
滨州地处南地,除了江岸边的地域受西北风直击寒冷异常以外,其余地方倒也不算太冷。尤其是对过惯了严冬的伊穆兰人来说,简直称得上是温暖。只是这过不得江的日子,也着实让人心焦。
有些人做事情,绝不会放任时间白白浪费。即便是有了点闲空,也会挖空心思搞点什么事儿出来。
温氏二老就是标准的这类人。
俩人听着营外寒风呼啸,热着老酒把盏闲话,看似悠闲无比,其实不过一会儿,就暗中定了个小计划。
让林通胜过江去。
既然叶知秋在帝都闹大了,温帝肯定会带兵反扑过去,这个时候要是在苍梧大军中散布些流言蜚语动摇军心,那真是绝妙的机会。
散布些什么流言?
这是温氏二老的拿手好戏,不过才喝了几杯酒,就想出了十七八条。
什么温帝的后宫妃子趁机勒死了太子,或是韩复怨魂不散帝都作祟,又或是太师府早年的私生子暗中复仇。
总之各种狗血情节盘了个遍,不怕你不信,就怕你想不到。
流言这玩意儿就是越流越玄乎,有的没的加几句,真的假的掺一块儿,听到耳朵里还能分辨出个鬼?
林通胜精通易容术,只要潜入军中呆个几天,保证流言四起难平。
流言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也没那么简单。
倘若帝都不乱,温帝不分兵,十万大军在一起,那流言根本就起不来。
然而叶知秋在后方乱了帝都,正是无中生有的好机会。何况温氏二老这时还不知道恰好霍青林还带着五万人马离了泾州,这使得流言散播效果会远远超过预期想象。
所以温氏二老喝了半日酒,醉意渐浓的时候,林通胜已经悄然出营过江去了。
你问林通胜怎么过的江?
这个对他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于是,在霍青林前脚刚刚离开泾州往梅陇屿去后不久,林通胜后脚就到了苍梧大军的营中。
温帝好容易将帝都作乱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忽然军中就开始流言四起了。而流言中的内容甚至远超过温帝自己所知道的,可谓是丰富多彩,令人浮想不断。
温帝在营中气得龙颜大怒,想要斩杀几个长舌的兵士立威,却又碍于仁君的形象终是作了罢,只是这分兵回帝都之事却不敢提了。只因这流言中还有消息说,伊穆兰外称集结了八万大军,实则在碧海各地又强征了四万人,合起来已有十二万的军势,尽数屯于滨州。只等早春一至冰消之时,就能打过江来,其中是真是假,全然不得知。
十二万,对五万?那如何能胜得了?
苍梧的兵士们纷纷觉得这时候要守住泾州也许是件不可能的事,而他们要是知道温帝就连这五万人原本都还打算再拆出两万去,只怕立时要绝望了。
温帝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过了三日,分兵不敢分,又担心帝都那边哪一天起忽然断了补给。
就在这时,营外忽然有兵士来报,说是太子伴读苏晓尘求见。
温帝一阵茫然。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曾听到了。
叶知秋不是说他失踪了么?
温帝挥了挥手,示意将人让进来。
只见步入帐来的正是御赐了衣冠的殿前学士苏晓尘,比两年前见到时肤色又黑了一些,人也更高了。
温帝想要问他,却一时不知该问什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你这是……从何而来?”
“陛下,我从帝都来。”
“帝都?”温帝忽然有些紧张,追问道:“你知道如今帝都的情形?”
“实不瞒陛下,我只是到了帝都的近郊,并未踏足城内,但我知晓帝都内的消息。”
“不踏足城内,又如何得知?”温帝听他自称我而不称臣,已有些愠意。
苏晓尘并不作答,只伸手击了两声掌。
立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两个婀娜的身影。
苏晓尘对其中一人说道:“鹫尾,你探查了一番,有何发现?”
温帝见那身影形如鬼魅,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他正惊疑间,黑影已摘下黑布,美艳的脸孔让温帝为之一怔。
“苏学士,奴婢方才在营中确实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还有这里……”
鹫尾一纵身,从王帐的顶部伸手抹了抹,又嗅了嗅。
“不会错,林通胜到过这大营之中,想必那些流言就是他散播的。而且还在这帐中窥探过皇帝陛下。”
温帝脸色一青:“你是说这帐中有过刺客?”
鹫尾摇摇头道:“不是,林通胜并无行刺之意,应该只是奉命来散播流言扰乱军心。”
“奉谁的命?”
苏晓尘应道:“林通胜此生只听命一人,大巫神温兰的弟弟,伊穆兰枢密五老之一,温和。”
温帝看着苏晓尘的脸好一会儿,不可思议地说道:“朕觉得,你似乎知道不少事,可朕连你到底是谁都不了解。不过此时此刻,朕更想知道的是,你今天忽然出现在这王帐之中,是想要做什么。”
“陛下,我到底是谁,这个事说来话长,也并没有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