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佑伯伯那么郑重地交代过,那么无论她做过什么错事,也一定要保了她平安才好……
正思索间,朱芷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来仪宫鼎香殿的殿门口。
方才入来仪宫时,朱芷潋是带着盟书进去的。既然苏佑无意窥探她碧海国的玉玺藏在何处,自然只能是让她在里面盖上玺印再拿出来。
她下了殿前的青石阶,将手中的盟书交还给苏佑。苏佑看也不看便递给了边上的随从。
“你就不打开看看么?”朱芷潋忍不住问道。
苏佑笑着摇摇头,扶她复上车辇。
车刚走了几步,朱芷潋忽然开口唤道:“大苏……”
这一声大苏真是久违入耳,唤得苏佑忙问道:“何事?”
“回去的路上,我想顺道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你只管说。”
朱芷潋似是有些忸怩,小声道:“……壶梁阁。”
苏佑心里咦了一声,她怎么会想去壶梁阁,莫不是想要……故地重游?不过难得与她重聚,回壶梁阁看看也好。
当下笑道:“这有何妨,那咱们就去一趟。”说着,将国书往窗外一递,高声道:“烈叔,国书在此,烦请将此书带回章德殿,盟书上所书诸多事项均已议定,剩下的便交由大巫神处置罢,我与公主去旧地重游一番,稍后便回。”
祁烈一直惦念的领土交割之事刚才已经谈妥,心中大定,见苏佑将国书委托他带回,便一口应承,又命其余兵士留下继续护卫车辇,自己则单马轻骑携书回太清岛去了。
朱芷潋见祁烈离去,脸上红晕依然,又道:“等下到了壶梁阁,你先在门口别进去,容我去收拾一番。”
苏佑奇道:“收拾?收拾什么?难不成那里还有人住着?”
朱芷潋已是大窘,支吾半晌方说道:“你……离了太液城之后,我就……我就搬到了壶梁阁来住,里面还有不少我日常起居之物,若不收拾就让你进去了,总是多有不便……”。
苏佑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想不到之前离开国都后,小潋竟然如此惦挂自己。涌金门好好的寝宫不住,却要挤到这小小的壶梁阁里来,可见对自己用情至深。她一个女儿家,我还追问她迁居的原因,岂不木讷之极,赶紧闭嘴休要再问才好。
于是他慌忙转头看向窗外,假装没听见方才的话,心里的欢喜却似湖边岸头的浪花般片片不绝。
不一会儿,壶梁阁的阁顶已映入眼帘。
湖风吹来,波光粼粼。
有那么一瞬间,苏佑觉得好像忘了自己国主的身份,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伴卿共举清茗盏,执卷倚窗观斜阳。
如果可以,我宁可做一辈子的苏学士……而不是什么大鄂浑。
“那……大苏你稍等片刻,我先入内,等收拾妥当了再来唤你。”朱芷潋见他望着壶梁阁正出神,便自行下了车辇。
蓬莱、壶梁、岱舆,一院三阁,浑然一体。
太子
、舅舅和自己住在这里的事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转眼便都变了模样。
楼阁下的湖岸边依然是芦苇一片……太液城内果然是暖冬似春,尚不至二月,岸边的野鸭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过不多久,朱芷潋在远处朝他招了招手。
苏佑有些暗自好笑,这小潋的两个姐姐一个雷厉风行一个温善似水性情大不相同,可哪一个也没像她这般不拘一格,会搬到昔日自己住过的地方来住,全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可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一点么?也许是自己从小就被管教得太严了,她的淘气反而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苏佑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的随从都留在阁外,自己则独自踏入院去。
去他的国主大业尚未竟,去他的兵临城下战未平。
眼下我只要这一刻浓情意!
苏佑大步流星地到了壶梁阁,驾轻就熟地入门一拐,眼前的光景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明窗、净机、青壶、白壁。
屋内大抵上一切如旧,因朱芷潋的日常之物又添了几分绮丽。
“原来你果真是住在过这里。”苏佑叹了一句。
“不许笑我……”
“我为何要笑你?”
“总之不许笑……”朱芷潋依然窘意未消。
苏佑只得忍住不笑,他转头看见床榻的床头边还堆着不少书,有几本还是自己当时向碧海借阅未还的古籍,没想到一直就放在那里,不禁走过去想要翻几下。
朱芷潋却挡在前面说道:“你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将他拉到了窗前。
“你看那边芦苇丛,可看见什么了?”
苏佑循着她所指的地方望过去,只见一丝银光在夕阳余晖中闪过。
“这不是……你的那艘小银船么?”
“是啦,原来你还记得。”朱芷潋望着那船,笑容明媚了许多,“坐在那艘小船上,咱们可是游过好多地方呢。你还记得船上的墨兰帐吧?”
“记得,怎会不记得?好像是一白一黑?现在也还在么?”
“藏在船舷的边沿里,应该是在的……我也太久没有用了。”朱芷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坐着这船游一游太液湖……”说着,望着苏佑又添了一句:“……和你。”
苏佑望着她低下眉去,自有一种羞涩的婉丽流转在眼角边,不禁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轻轻将头跟着低下去,想要凑近那片娇柔的粉色,不意脑门忽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