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凝忍住背上的刀伤之痛高喝一声道:“姐妹们!事到如今,咱们只有背水一战,决不能失了东城门!”
此时切不花加上窝达尔的骑兵已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开始从两边向中间慢慢将金羽营的拦马兵和柳叶营的长鞭女兵围逼到一起,想要将她们直接挤下身后的冰川裂隙去,真可谓名副其实的背水一战。
邓凝见敌军越聚越拢,把心一横,她看准了敌兵中相对薄弱的一处,高呼道:“姐妹们且助我一臂之力。”手中软鞭向前扫去。立时身旁同时有六七根软鞭跟着一同扫去,将敌军击退了一小片。邓凝趁机驾马跃出重围,朝着远处切不花冲过去。冲到旁边对准切不花的脑袋就是一鞭,早被伯都颜瞧在眼里,一箭射去,将鞭梢射去了一边。
切不花大吼一声:“你个臭婆娘,哪里走!”
邓凝见切不花纵马来袭,拨转马头就走。
切不花不怒反笑,对伯都颜说:“这女人又使拖刀计,想用鞭子算计我。我的刀是没她鞭子够得远,可鞭子有你的箭射得远么?”
话语间,切不花已踏回到冰原之上,眼看就要追上邓凝。
伯都颜将弓往背上一背,掏出两把月牙弩,左右手各执一把,大叫一声:“这次叫你插翅难逃!”
邓凝冷笑一声,说道:“谁说我要逃?”手中软鞭再次朝伯都颜袭去。
伯都颜被她夺过一次弓,识得厉害,哪里还肯再上一次当,心下早有准备。只见他趁长鞭未及跟前,已将两把月牙弩先朝空中抛去,复又取出长弓搭上两支轻羽箭,对准双弩的机括射去。
不料那邓凝的长鞭朝伯都颜面门前虚晃一下便折了回去,却牢牢地缠在了切不花胯下宝驹的马颈之上。邓凝见拴紧了马颈,立刻双手执鞭,使出全身力气往后一拽。那宝驹被勒住了咽喉吃痛,不由前蹄一屈,只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原之上。将背上的切不花和伯都颜都掀在了地上。
然而长鞭拴上马颈之时,伯都颜手中羽箭已然离弦,不偏不倚击中了空中两把月牙弩的机括,登时弩箭齐发,尽数打在了邓凝的身上,其中一支直从咽喉刺入,没入颈骨。
三人尽皆倒在冰原之上。
邓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将左掌往上一送,一支碧绿色的烟花蹿上天空,一瞬间天地间都被染成了翡翠色,犹如楚州的荷塘百里,碧叶连天。她想张口再唱一次采菱歌,奈何喉中插着弩箭,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切不花从地上爬起来赶过去一看,邓凝尚睁眼望着天空,全身动也不动,已然气绝。
伯都颜比切不花要警觉一些,见那枝碧色的烟花,分明是枚信号弹,正疑心是何意思。
忽然远处沉寂许久的两道弩墙一起动了起来,从上到下从南至北,所有的巨弩全都纷纷朝脚下的这块冰原袭来。
裂隙的冰川原已占去了冰原大半,如此密集的巨弩箭集中到最后的这一块冰层上,已是支撑不住。
切不花与伯都颜互望了一眼,都觉得对方的脸色煞白,知道大事不好。然而此时想要逃脱已是晚矣,忽听一声巨响,方才混战的那片冰原齐声碎裂,冰川的裂隙再次张开了大口,将东城门前所有的冰层全部吞噬殆尽。
转瞬之间,所有切不花的双刀骑兵甚至一部分驰援而来的窝达尔的骑盾兵,还有仅存的一些柳叶营女兵一同陷入了冰潭之中,比方才第一次裂隙吞噬伊穆兰骑阵时的景象更为骇人。
这一边,霖州城东的弩墙的射击却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千百枝弩箭狠狠地戳在了冰层之上,所过之处激起冰碴如刀,将冰上侥幸未落水的人马刺得血流成河。
足足射了一刻有余,直到浩瀚的冰潭之上再听不到一声哀嚎,弩墙方才停了下来。一时间,惟有寒风呜咽,如泣如诉,空中好像还回荡着楚州女采菱的歌声:
春芳行歇落,是人方未齐。
------
此一战,双方折损如下:
碧海国
折涌汐将军邓凝、霖州府知府林乾墨。
金羽营三千人、柳叶营五百人、军乐队八百人、荆锤兵二百人,合计四千五百人。
伊穆兰国
折血烟二将,伯都颜、切不花。
伯都颜骑阵两千五百人、切不花骑阵三千人、窝达尔骑阵一千人,合计六千五百人。
------
冰川南岸,哥黎罕带着本部人马四千人和伯都颜的残部五百人正急急地向南赶去。
起初他还能听见远处从北岸传来的冰层断裂声和震天的厮杀声,渐渐的一切都归于虚无寂静,再无声息。
哥黎罕心中一凉,知道此战凶多吉少。
倘若是自己人胜了,以切不花的马速,便是将冰原绕上一大圈,也早该派了通传兵来报信。如今音信杳无,说明切不花已受了重创。哥黎罕一想到这里,便叹息不已。他与切不花双骑双阵,乃是八骑中的一大杀器,若真的失了切不花,日后孤掌难鸣,只怕阵前的武勋要大打折扣。如今最好的期望就是被隔在北岸的各骑阵能及时退出冰原,至少先退回到祁烈的大营中,再作计议。
众兵士见哥黎罕一路默默无语,也纷纷生出不安来。
眼见自己已被冰川阻断在异国已无退路,前途如何又吉凶未卜,如今连主帅也一言不发,怕是弄不好就要埋骨他乡了。
这些兵士出征前都是存了满心的期许,只想到了太液城下能挣够半辈子的温饱,不料出兵才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