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胡英从林乾墨手中接管了城东的城防之后便转手交给了邓凝,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实际上是如火如荼的三日。因为邓凝要将足足七百架巨型弩车架成两堵弩墙,然后再覆以泥土掩人耳目。林乾墨哪里能知道,这城墙的泥土如此松软,是有原因的。若填得结实了,待要用时如何能轻松地将弩头露出来?
这一切都是明皇朱玉澹在太液城中便定下的秘策,朱玉澹即位之后虽然看似怠政,但她任监国公主之时,碧海各州县没有哪个地方她不曾巡视过,对霖州城这样的边陲重镇更是了如指掌,当然知晓城东的沼泽到了冬天便会结成冰原。以弩墙对骑阵无疑是以逸待劳,伊穆兰的骑兵若入了射程自然会被射成蜂窝,若入不了射程……
那也无妨。
邓凝看着伊穆兰骑阵小心翼翼地向东又退了一二里地,回顾身边的侍从一笑道:“陛下神算,伊穆兰的骑兵果然退了,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这边哥黎罕的骑阵依然在缓缓前进,远处的弩墙似乎停止了射击,冰原上密密地插了无数根弩箭,然而脚下的冰层依然纹丝不动。
弩阵与骑阵,便这样遥遥相望,并无交集。忽然,哥黎罕看到东城门大开,涌出了一堆兵士来。
难不成真的想要以步兵追击我骑兵来么?都说碧海的女人们心思灵巧,果然只能坐在家里穿针绣花,到了战场上就变得愚不可及了。
身后的骑兵们远远路也瞧见了从城门中列队而出的士兵,纷纷手搭凉棚观望起来。
他们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兵种。骑兵?弓箭手?还是步兵?
然而哪一样都不是。
只见碧海的兵士有的抬着大鼓,有的举着锣钹。
本来还有人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可那些兵士排列整齐之后,便开始敲锣打鼓,一时间锣鼓震天,整个冰原上回声荡漾。
这真是实实在在的军乐队!
自古以来随军的军乐队是有的,尤其是战鼓或是金锣,都是军中必备。可一支五万人大军最多也不过配上三十几个鼓手也就足够了,眼前的这一大排乌泱泱的鼓手加锣手足有上千人。
这是想用锣鼓声吵死我们吗?
伊穆兰人实在忍不住,纷纷捧腹大笑起来,都说南人有时在祝祷的仪式里会用锣鼓声驱邪祷祝,可战场上用这个驱敌还是头一次见。
碧海国的人定是失心疯了。
邓凝站在城头,见千人的军乐队已经就位,喝道:“荆锤队听令,出城开凿!”
立时有一队兵士听令涌出东城门,这些兵士手中都执着一根大铁锤,锤上如狼牙棒一般布满了荆刺,甚是尖利。这些兵士走到城门前的冰原前,对着地上就是一通猛凿。
冰层虽然结得很厚,但仗不住人多势众又是铁器,很快,地上被凿出了一个小洞,冰层凿塌一小块后,冰水从洞中汩汩地蔓延开来。
荆锤队沿着洞口继续往外凿,顺着洞口出现的裂隙犹如蛛网般慢慢延伸开去,但冰层仍然没什么动静。
此时那千人的军乐队忽然变了阵形,围着那个洞口使劲吹奏,吹得声响比先前更大了。
同时荆锤队的锤子砸在冰层上的很每一下也都很有韵律,简直就像在给军乐队打拍子。
哥黎罕越看越纳闷,他侧耳细细听去,觉得这军乐队吹得并不成曲,但音律整齐,且节奏极快,犹如急雨入更,阵阵袭来。
紧接着,他觉得脚下有些异样,他分明能感觉到整个冰原就像地崩之灾一般在隐隐作颤,胯下的战马也显得十分不安,不住地嘶鸣。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哥黎罕久居北漠,一听便知道那是冰川融化时巨大冰块断裂才会发出的声音。
难道……冰原裂了?
哥黎罕正吃惊时,听得那爆裂声接连而起,犹如引爆了火药库一般,一时掩过了方才的锣鼓声,响彻冰原。
“快看!冰层开裂了!”几个目力好的兵士指着远处惊恐不已。
果然,一条巨大的裂缝从东城门口开始急速地延伸过来,犹如一条扭曲的蛇,吞噬了沿路的冰层,所过之处将整个冰原掰成了两半!
怎会如此……大巫神明明撒了落晶粉!
如此厚的冰层就算是沉重的战车也能通得过,如何几声锣鼓就被震裂了?
哥黎罕强捺住心头的惊讶,看着那条正朝伊穆兰骑阵中间奔袭而来的巨缝,忽然发现了什么。
巨弩箭!
他这才发现那些巨弩箭落地后的分布并非四处随意散落,而是像木桩一样钉成了一条轨迹,那条裂隙正是沿着那条轨迹行进!
原来,那巨弩箭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射中伊穆兰的骑阵!
哥黎罕暗叫不好,看方位,这样下去裂隙将直捣伯都颜和切不花的骑阵!
他刚要开口传令,已然晚了。
从远处传来巨大的冰层塌陷声中,混杂着无数骑兵的哀嚎和战马的嘶鸣。整齐的骑兵阵被裂隙从中间生生掐成了两段。而裂隙还在不断地向两岸拓宽,不一会儿已形成一条数十丈余宽的冰川。
落入冰川中的骑兵不计其数,虽然冰层之下没有湍急的水流,但深不可测的深潭是比河流更为恐怖的存在。裂隙犹如一张巨鲸的大口。所有陷入其中的骑兵无论多少,都一点点地被吞噬殆尽。
哥黎罕离伯都颜的方阵最近,他能看到被裂隙吞没的主要是伯都颜的大半个方阵以及切不花第三方阵的头部,尽管切不花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