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知道,子时来见圣上,不合规制。只是老身也知道,圣上入了夜便胸闷心躁,难以安寝,长此以往必有损圣体。所以老身想着早一步入宫替圣上除此忧患,便顾不得太多了。”
“黎太君是如何知道朕入夜难眠的?”
黎太君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却反问道:“敢问圣上可是在寿诞之后开始,生出这些病症的?”
温帝一怔,不禁答道:“不错,黎太君又是从何得知的?”
“当日寿诞,太子妃曾献茶宴于御前,席间奉上的菜肴中有一道菜,叫做‘紫苏双叶炸响铃’。这双叶中一叶是寻常的紫苏,另一叶却是冷心莲。”
“冷心莲?”
“不错,冷心莲乃是我阴牟旧地的一种草药,新鲜时若翻炒焙干,亦可作茶。寻常人吃了并无挂碍,不过若有难眠惊梦之症者,则会加重病情,甚至还会胸闷心躁。”
温帝乃聪明之人,听出了黎太君的意思,问道:“太君是说朕食了这冷心莲,才有此虞。”
“正是。”
“那么是太子妃误将这冷心莲入了膳,献了上来?”
“非也,老身相信,太子妃是故意将此草混入,还特意将冷心莲从献膳之单上隐了去,只留下紫苏的名头,掩人耳目。”
“故意?太子妃性情温良,品行贤淑,怎会行此悖逆之事。黎太君方才说这是阴牟旧地的草药,这太子妃到苍梧不过区区时日,如何能寻得你阴牟国的草药?”温帝言语中已是不悦。
黎太君依然不慌不忙道:“太子妃确实是个温顺的好孩子,老身觉得她虽是故意,却并不知冷心草的药性,应该也是受人蒙蔽而已。”
“哼”。
温帝的神情已是有些不耐烦了。
“圣上,老身在那日寿诞后便心存疑虑,所以暗中打探。蒙蔽太子妃之人,应当是知道了太子妃想要以茶入宴后,将冷心草荐于太子妃,假称是茶,然后借她之手来害圣上的。”
温帝暗忖,这等捕风捉影的事,竟也被你说得有板有眼。
黎太君却不顾温帝一脸不信的神情,继续说道:“不仅是冷心草,还有多子多福草,这些都是阴牟旧地的草药。在这万桦帝都中,除了太师府上老身的草药圃中有种植,剩下的就只有当年姐姐的未央宫前的药圃有了……如今却都出现在太子妃的手中,若说是巧合,老身是不信的。”
“未央宫?”温帝不禁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殿名,以至于一时间脑中有些混乱,“如何又与未央宫有关系了?”
“姐姐仙去后,未央宫的草药圃便随之荒废,老身以为无人打理,应是早已成了枯地一片。哪里料到,这深宫之中,居然还有人在那里继续栽培,且心中存了见不得天日的念头。如此阴险之人,便侧居于圣上的常青殿旁,又蛊惑于不谙世事的太子妃,唆使她献毒草于宴上,老身怎能坐视不理呢?故而老身冒昧深夜进宫,便是想要禀明圣上,好替圣上彻底拔除了这妖孽的病根!”
温帝瞥了黎太君一眼。
这老婆子,已是风烛残年,依然是这般的硬性情。不过说起她这些年对自己来,倒确实很是尽心。若不是她嫁了慕云氏,自己本不至于有这许多的厌恶之情。
“那黎太君说,是有人在未央宫中作祟,才生出这些事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