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儿为青养娘说情,要么青养娘求了她,要么青养娘对她来说当真重要。
靓儿的态度不过是逢场作戏,杨琪火眼金睛,岂会看不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无道理。杨琪就不相信,靓儿被青养娘抚养了这么些年,就没沾染她半点儿狗眼看人低的恶习。
逢场作戏,谁不会?
杨琪对靓儿笑靥如花,自轻自贱道:“郡主说的哪里的话,我一介小小汉女,人微言轻,又不是手握重权的官家将军,怎能奈何得了德高望重的青养娘?”
靓儿愣了愣,以往她说什么,周围的人都是迎合着她的态度。没想到在一个小汉人跟前,她的身份与软磨之功竟如泡影。
小丫头以退为进,三言两语好似化骨绵掌,表面柔软无力,却伤人于无形无影。
杨琪又冲靓儿甜甜一笑,“郡主,琪琪就先失陪了,总不能让诸位大人等太久。”她前走一步后忽然想起今日似乎是靓儿的笄年之礼,于是又回身贺道:“对了,差点忘了,郡主大人,生日快乐。”
她本来就来迟一步,北府的马夫故意刁难,在来时的路上放慢了行速。前前后后耗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北府。
看来有人故意要将“怠慢无礼”的罪名按在她的头上。
告别了靓儿,杨琪随北府的家丁来到松云馆呢。
松云馆内有常青树,一年四季都绿意满目。
北府的重兵大约都集中在这松云馆了,即便对杨琪这一个小小丫头的戒备也丝毫不肯疏忽。
家丁引杨琪至前厅,便被侍卫拦下。家丁弓着身子退出了松云馆,杨琪大胆的回头看了一眼,松云馆的圆拱门前露着靓儿半个身子。
“把你身上的武器交出来。”侍卫的声音冰冷无情。
杨琪身上的武器,就只有耶律斜轸送她的匕首劲锋。
结果那几个侍卫一见到劲锋,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这匕首还真管用,带着它就跟带了半个耶律斜轸在身旁一样。
这匕首原本是太祖赐大于越耶律曷鲁之物,劲锋早已成了耶律曷鲁身份的象征。见劲锋,如见曷鲁。
接下来,杨琪一路畅通无阻,沿廊直走,经雕梁画栋,渐渐能听到鼎沸之声。
期间,有两列托盘奉膳的婢女鱼贯而入,看她们步伐轻盈,脚步飞快,点落足无声,她们若非训练有素,便是身怀绝技。
凌风而趋,杨琪已然嗅到美酒佳肴的香气,望进深深庭院,可见左右两行餐几鳞次栉比。大辽朝中重臣,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
左席为首,隆绪、隆庆、隆佑三兄弟。国相文臣按品阶落座,当然座位最后的官位最低。
右席为首,大于越休哥。耶律斜轸仅次之,其后便是正副武将。
几乎每位大人身旁,都携有俊郎秀气的公子。
杨琪立在位末之处,低眉颔首,双手交握胸前,行了满满一礼,一直弯身没起。
“琪琪见过北院大王,皇子殿下,于越大人,及诸位大人。”
觥筹交错的声音炸然而止,不知是谁重叩了一下餐几,随后耶律斜轸的声音远远传来,“为何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啊?”
背后之意,是斥她无礼。
杨琪收起平日的顽劣太多,此时恭恭敬敬,“回大人的话,琪琪在松云馆前与郡主说了些话。”
“到跟前来。”正前方传来一人浑厚的声音,如洪钟之鸣,幽深而清晰。
杨琪低头弯腰,备受瞩目。
有对她幸灾乐祸的,有对她好奇的,也有对她担心的。
杨琪瞄到安隐,便停住了脚步,这时的她,距离北院大王奚底也仅几座之遥。
奚底的声音再次响起,“斜轸,安隐,这就是你们带回来的汉人丫头?分明就是个小子嘛!”
此话一落,满座哗笑。
杨琪又将身子低了低,声音宛如鸟啼般清脆动听,“民女斗胆回大王的话,我见干爹时常在家中发呆出神,大约是怀念已逝的干娘与兄长,我便一时兴起,穿上了兄长小时候的衣裳……总好过……”说到这,杨琪哽咽了一声,很好的为自己博取了同情分,“总好过干爹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睹物思人,黯然伤神。”
不管杨琪流露的是真情还是假意,安隐都感动不已。他双眼微微泛红,眼角也有了些许晶莹的湿意。
不少大臣为之动容,有的甚至情不自禁的点头赞许杨琪。
小小丫头三言两语便收买了不少人心,休哥与斜轸相视一笑,随意又都状似无奈的轻摇了下头。
杨琪故意彰显孝心,惹人疼惜,果然是博取了北院大王的青睐。
奚底朝杨琪招了招手,“丫头,到本王跟前来。”
杨琪于众目睽睽之下,向奚底的上座而去。
耶律茂一眼掠见她腿边有异物傍身,忙拍案而起,惊慌失措的大喊:“大王小心,她随身带有兵器!”
闻声,众人大骇,脸色紧绷。已有不少人蓄势待发,按身而起。
一瞬间,杨琪从大众宠儿,沦为刀俎鱼肉,
众人如箭在弦,只听耶律茂又大喊一句,“侍卫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搜她的身呢!”
杨琪不慌不忙,摆出无辜之状,她解下匕首,双手托着劲锋,举过头顶,“侍卫原本是要我交出武器的,可我把匕首一亮出来,他们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一见劲锋,奚底霍然起身,越席而出,来到杨琪面前,单膝落地,轻叩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