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老大有心留住南爷,亦是江湖义气使然。
这场鸿门宴,两人也算坦诚相见,更称兄道弟起来。
沙老大虽然满口承诺会竭尽全力帮南爷讨回货物,可看得出他也十分为难,毕竟对手可是跟黑骑兵有关,动辄便会牵连到整个沙家寨。
历经沙暴一难,南爷商队中的货物下落不清,商队中的人生死不明,何况当时混乱,并不能确定千两金就一定到了黑骑兵的手中。
即便千两金落入他手,南爷也只能认栽,只当是丢了身外之物,也算破财消灾。他更担心安隐等人是否与他一样逃出生天。
打探千两金的消息,寻找商队人马的下落,沙老大将这两样通通包揽下来。
此人当真是义薄云天!
南爷手臂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可这段时间始终不见杨琪身上的伤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
杨琪的手脚又痛又痒,痛止不住,痒又挠不得,她这双眼每天都是红肿的。
她夜夜啼哭,虽已极力压抑,还是吵的南爷不得安生。
每次听她呜呜咽咽,南爷就心烦意乱,好似有一团乱麻在胸口作怪。
“别哭了,吵的人夜不能寐!”南爷不胜其烦。
即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杨琪顶嘴的功夫可是有增无减,“要……要不是因为你,我这双手也不会成这样!”
一想到现如今寄人篱下,南爷何尝不来气?“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困沙家寨!你的伤一日不好,只怕沙老大便一日不放我们离寨!”
昨日,南爷便借口带杨琪去外地求郎中,向沙老大请辞。沙老大却以“你与小仙姑皆有伤在身,不宜长途跋涉”为由,将他强留了下来。
杨琪回头看他一眼,继续背对着他,兀自落泪,咕哝道:“你要是怕露馅,便一个人走吧,不要管我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两日南爷夜出晚归,不就是勘探沙家寨地形地势,想找机会溜走么。
杨琪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沙家寨戒备森严不说,即便南爷侥幸找到出路,逃离沙家寨深入大漠,只怕不足半日功夫便会被抓捕回来。
与其如此冒险,不如静待时机。
在南爷沉默时,杨琪又附加了一句,“……你要是睡不着,便像昨晚那样,把我打晕了吧。”
南爷微微侧身,哪怕是在黑暗中,他也能够看到杨琪因抽噎而抖动不停的身形。
弱小得随时都有可能坏掉……南爷从来不留这样的人在身旁,却为何心血来潮……他自己也不知道。
抑制了心中的酸楚,南爷伸出手,却停在当空。犹豫之后,他收回手,翻身背对着杨琪,合上双眼,两耳却是刻意的去捕捉身后微弱的抽泣声。
这丫头竟是如此的怕疼么……
一转眼,南爷与杨琪已在沙家寨逗留了七天。
南爷的伤几乎痊愈,可杨琪的手脚总不见好。
小三哥给杨琪换药的时候,沙大嫂次次都在旁边。她虽不懂歧黄之术,却也知那双手化脓不是个好兆头。
沙大嫂回去一说,便将沙老大惊动了来。
沙老大这些天昼出夜伏,就是在履行诺言,为南爷寻找商队的踪迹。他本来以为在小仙姑身边留个人照顾就足够,哪里知道杨琪所受的伤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若是血肿,搁在普通人身上,对症上药,三天两头便可见好。可杨琪竟不一样——
这日,沙老大一早便随沙大嫂来看情况,亲眼见了杨琪那双已有化脓迹象的小手,他竟觉惨不忍睹。
寻找商队未果,这杨琪的伤也没治好,沙老大更觉对不住南爷,便一再的给他赔不是。
“南老弟,都是沙家寨照顾不周,老子定用沙家寨最好的药材治好小仙姑的手!”说罢,沙老大目光一转,视线落在愁眉苦脸的小三哥身上。“老三,小仙姑这手,到底咋回事?”
南爷与杨琪是沙家寨的贵客,何况有沙老大再三吩咐,小三哥怎敢疏忽?奈何他能力有限,医术浅薄。他已倾囊才尽,了无半点自信。
他又是自责又是挫败,怎么看杨琪的手只是普通的血肿,却不知何故竟恶化如此。
小三哥颓丧道:“大哥,恕小弟不才……我总觉得南爷的千金,体质与常人不同,我试了许多方子,都不见效。”
南爷听得胸口阵阵抽紧,心下庆幸好在杨琪的脚伤得不算严重,却也没完全消肿。
杨琪依旧不能下地走动。
沙老大跟着一起紧张,“莫非小仙姑真是神仙投胎转世,凡尘俗世的药对她仙人之躯不管用?”
沙大嫂听了这话,立马露出深以为然之貌。
小三哥可谓是双管齐下,外敷的药和内服的药,一样都没给杨琪落下。
可敷药和服药,却让杨琪痛苦不堪。
小三哥每次给她上药时,都得劳烦南爷将杨琪强按住。不然她哭闹不休,喊痛不止,小三哥对此束手无策。
杨琪嫌药哭,每次灌药汤时,总显得十分不情愿的样子。沙大嫂与小三哥接力诱哄,她才啃喝一些。
“当家,这可如何是好?”沙大嫂与杨琪相处时日不算长,但这段时间她日日作陪,早已将杨琪当做亲妹子一样关怀疼爱。
沙老大不是郎中,只能指望小三哥能派上点儿用场。
小三哥将药汤端上前——
原先这药汤滚烫,他没敢立马拿给杨琪喝。
“我来吧。”南爷接过汤碗,先是将碗凑上前,嗅了嗅那浑浊药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