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就看了一眼,却是黑水,且闻着有浓浓的黑墨之味。
“这便是我以往练字洗笔淘下的水。识文断字都需下苦功夫。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照水又将盖子盖上了。“有时候,我写的累了,就来这儿看看,以此激励自己。”
阿田固然惊叹。
“和尚哥哥,你如此苦练,到底为什么?”阿田虽不识字,但见过照水写的字,她当然不懂何谓书法,但就觉得他写的,瞧着说不出的好。
照水没有立即回答她。
“你不是我。当然不能像我这般。”
这话更叫阿田听得云里雾里。这和尚哥哥,越是相处下来,越觉得他心事重重啊。
阿田果是聪颖。
一个下午,已然跟着照水练了几个字,写的还颇像样。
那照水教得认真,见阿田抓笔姿势不对,便上前握住她的手,亲自教引。这就免不了肌肤接触。可照水专心致志,心无旁骛,面色从容,阿田虽害羞,但还是敛心静气,细细听照水讲解。
照水说,这“日”字,原是象形,是古人看红日迸发,一时兴起,画了一个圆,再添一点,如此造字,也是生动。还有那“月”,也是如此,那钟鼎文上刻的“月”字,形状弯曲如钩,如画下的一般无二。
阿田就听住了,心里更是佩服和尚的学问。
至晚间。
和尚唤大蛇进庙,与阿田用了斋饭后,嘱咐阿田早些歇息,诵完经后,却又在穿堂的灯下依旧练字。天热,尤其晚上更甚。和尚几欲挥汗如雨。他的案头,除了佛经,便是历朝历代的书帖,一摞一摞,小小的书案已是不能放了。
这些破旧的书帖,论价可是价值连城。
阿田见照水辛苦,又给他倒了碗枸杞茶。
“和尚哥哥,擦擦汗,别太累了。”阿田递来巾帕。
“无妨。你不曾来时,我夜夜如此。”
他擦完了汗,忽闻巾帕有一点香味,看了一看,面色似窘:“阿田,我是出家人,用不得那些俗家的东西,尤其是女子的贴身之物,真是亵渎菩萨了。”
他肃敛起来,又念了一句阿田听不懂的偈语,这弄得阿田倒忸怩不安了,也很窘。
一时,二人就无语。
深夜。照水睡下后,却入了魇。
梦中那和尚嘴里不停叫唤:“阿娘,阿娘……不要走。我听你的话,每日练字,从不懈怠。你可是怨我坠入了空门,当了和尚?阿娘……”
照水痛苦大叫,闭着眼,手也往前伸着,似要抓住什么东西,眉头紧蹙。
阿田在禅房早听见了和尚呼唤,心有不忍,又兼好奇,就点了灯过来查看。带走到地铺前,那照水一把抓住阿田的胳膊,阿田不妨,顿时跌坐在他的腿上。
那照水还是闭着眼,但已将阿田紧紧搂在怀中,让她不得动弹,嘴里低喃:“阿娘,你终于理我了……阿娘,你不要离开我……”
阿田的脸红到了脚脖子根儿。
天热,照水是卸掉僧袍入睡的,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子,用腰带系了,别的地方可都一览无余。
他年轻力壮,身子也矫健,臂膀和胸脯全是结实的肌肉。
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阿田心急,不知照水到底怎么了,忘了披件衣裳,身上也就穿了个小褂小裤,这下被和尚紧搂着,紧得能听见他激烈的心跳。
她的褂子上,也满沾了照水的热汗。
“和尚哥哥……我……我不是你的阿娘啊……”照水浑然不觉,还在痴痴入梦,他弯着腰,又将头靠入阿田的怀中,幻想还在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