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很窘,但还是要解释。
“不是。”
赵婆更乐了。“不是你婆娘,那你俩干啥拉拉扯扯的?你一个和尚,干啥和一个大姑娘走在一起,瞧着多不正经?不过我说,这姑娘长得还真是俊气。”
赵婆瞅着阿田看不停。
阿田很不自在。
照水只得又解释:“那是因为贫僧的腿坏了,行走不便。”
李婆就咧着个嘴:“那干啥要让一个大闺女扶着你?我来搀你可使得?”
阿田的脸更红了。
“且别再取笑了。她叫阿田,因家里遭了难,无处容身,投奔亲戚,偏又不在。贫僧也就暂且收留她住几日。”照水对着两个婆子,从容编织了谎话。
那赵婆就滴溜溜打量照水,想想又笑:“也是。你是最正派的和尚,为人也是实在。既这样,让我好生和这姑娘说说话儿。”
赵婆就过来拽住阿田的胳膊。阿田一松手,照水站立不稳,差点一个趔趄。
李婆顺势过来搀住照水,一面嘻嘻地笑:“看来看去的,还是和尚你长得俊。这眉眼儿,这鼻梁骨长的……哎,这一辈子守着个破庙,不知道女人是啥滋味,亏不亏?”
照水很排斥她,胳膊肘儿甩了甩。
他是宁可栽倒,也不要这两个婆子近身。好歹,菜地旁有棵酸枣树,照水就牢牢抓住枣树的枝丫,好歹勉强立着。
那赵婆就殷勤盘问阿田,问她老家哪儿的,今年几岁了,生辰八字等等。她是要给阿田说媒。
阿田就急了。
“我还不想嫁人。”
“这怎可使得?你这样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和一个和尚呆在一处,时间长了,总是不妥。倒不如赶紧找个好人家。你这样俊俏,找个财主家还是不愁的。”
赵婆满口地打包票。
阿田就低了头。
“两位阿婆,且让贫僧早些进庙里如何?”照水抓着枣树枝丫,有些受不住疼了。
“好好好。过几天,我们再来。”
李婆就和赵婆倒也不缠磨。一个一甩帕子,一个继续嗑瓜子儿,看着阿田继续扶着照水一步步进了庙里,推着独轮车嗤嗤地笑,直笑得阿田头皮发麻。
照水和阿田进了庙后,扶他躺在禅房的榻上。
“和尚哥哥,你腿脚不便,再不能睡佛堂了。晚上我过去睡。”
“不用。贫僧躺一会就好了。”
“可是……”
“你信贫僧就是。贫僧身体茁壮,不管是扭了还是崴了,休息半日就能好的。”照水没打诳语。
阿田就怔了怔。“那你歇着,我去洗衣服。”
她是细心的女子,看到豆腐房外的佛龛旁有几件就僧袍,沾了泥土,就想赶紧洗了晾了。照水摆手,让她不用忙碌。阿田哪里肯歇?
“和尚哥哥,我洗衣服很快的。从我五岁起,就洗一大摞子的衣裳了。洗衣裳,我有又快又干净的法子。”阿田已经找打了棒槌,提着木桶,拿着衣服,一溜儿到了庙外的溪水处了。
那照水躺了半日,果然腿子也就好了。
他舒展看几下右腿,浑身轻松地了下了榻。
照水觉得,这床榻不能再睡了。为甚?因榻上沾染了一点香气。这是阿田的体香,淡淡的,却氤氲着他的鼻翼。
照水的心,微微的慌。
他十二岁就来了虞山,刻意选的这穷山僻壤之地当苦行僧,如今已经十载。此生是决意和青灯木鱼相伴的,未曾想突然闯入一个年轻姑娘。
照水觉得,生活可以被打乱,但出家人不能做非分之想,亵渎了佛祖,那是大大的罪过。
他阖目又去佛堂念了一回经。
佛堂安静。且也无佛。
照水不过对着空壁,但一样虔诚。
他不知,庙外正走进一对夫妇,互相喘着气儿埋怨,欲进来歇脚儿。
这一对夫妇不是别人,正是阿田的爹老螺和她后娘。
也不知阿田半道儿上遇到了谁,那人和阿田打了个照面,因要赶路,就没追着她询问。过了几日,回了村,听说屠户老螺的女儿跑了。这才想起,他见过阿田,因就找到老螺如此说了几句。
叶老螺收了鸡贩的银子,早花光了。
鸡贩登门来索要了几次,总是不得,心生怨气,将老螺家里打摔了个遍,骂老螺是骗子,一家子儿都不是好东西。
十两银子老螺拿不出,也就和婆娘商量了,不如再出门寻找寻找,说不定有意外收获。虽说那鸡贩也寻过了,但老螺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吗?有人吗?”老螺和继妻赵氏莽撞地进了来,几间房地胡乱搜寻。
照水便出来了。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所来何事,是为上香吗?”
老螺嘴里正渴,听了就道:“和尚,我们哪里是来上香的,我是个屠夫,平生最不信什么菩萨啊佛祖的。人就活一辈子,哪有什么前世今生,都是蒙人的把戏儿。赶紧的,快快给我倒水,我和我婆娘渴得慌。”
照水看二人面恶,沉吟片刻,还是去厨房端了。
赵氏率先夺过,咕咚咕咚地喝光了。
“和尚,且再去倒。”
照水照做了。
老螺喝水更如牛饮,喉咙一梗一梗的。
赵氏不满意,还要讨吃的。“和尚,可有馒头米饭,且与我们夫妻吃。”
照水就不得不问了。“二位施主从哪儿来?”
老螺就骂骂咧咧:“和尚,可曾看过一个姑娘?这么高的个儿,这么大的眼睛,这么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