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挟寂,晓月惊鸦,池塘间鱼儿穿梭,带起水花二三,浅溅莲瓣流露,塘中一叶小舟,坐了两名鲜妍少女,举着琉璃瓶儿微摇缓过,一个逢花摇指,一个遇叶弯腰,在收集花叶露水,因着她们家姑娘是个风雅人儿,须用晓来的花露叶露烹茶品茗,她们这些服侍人天不亮便要起身,夏日里天亮的早,再晚些日头出来,太阳一晒这露水可就没了。
圆脸憨厚的丫鬟手累了停下歇歇,捂嘴打了个哈欠,话音疲倦问同伴:“你集了多少了?”
同伴也一脸倦意,眼下两团乌青比这莲叶颜色还深几分,“一半还不到呢,池塘就这么大,池中就这么几朵花,我上哪收集这么多花露啊。”
茯苓姐姐给了她一个一掌高的琉璃瓶儿,说是要集满一瓶,这不是成心难为人嘛。
小暖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收集叶露倒容易一些,但茯苓姐姐给的瓶子也大,有半截手臂那么长,瓶身也略圆,主子要行风雅之事,茯苓姐姐她们那些大丫鬟尽管附和拍马,把差事接下来,都交给底下人干,小晴小暖只是擦洗洒扫的三等丫鬟,这些精细苦差事可不就交给她们了。
小暖恨恨掐了一片荷叶泄愤,什么雨露烹茶,她就不信这花露水泡的茶和井水泉水泡的茶有什么区别,这池塘里全是淤泥,水都不干净,用这荷花上的水泡茶,也不怕喝了拉肚子。
“小晴,咱们别集了,趁这会儿厨下还没开始忙活,咱们偷偷去井里摇点水灌满这两瓶,不信姑娘能喝出来。”
小晴老实些,不敢耍这些花招,“姑娘嘴巴刁着呢,万一她喝出来了怎么办?”
“就算喝着味儿不对,咱们咬死了不认,她又能如何?说不定觉着咱们做事不靠谱,下回就让茯苓姐姐她们去了呢,她们不是最擅长做这些精细活嘛,咱们粗手粗脚的,行不来这等风雅之事。”
小晴揉揉酸痛的胳膊,确实难,便胆大了一回,跟着小暖钻了回空子,趁厨下人还没起身,偷偷去摇了几口水上来,把两个瓶子灌满了忙溜走,还是回池塘小船上坐着,有交接班的下人见她们坐在船上,问她们在做什么,她们道:“给三姑娘收集露水儿呢,三姑娘泡茶要用。”
沿途的下人听了无不咂舌,说三姑娘真是个雅致人儿。
柳家三姑娘昨夜做了个美梦,梦到她和心上人坐在桃花树下品茗博弈,她夸对方棋艺好,对方夸她茶艺佳,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当是如此。
梦醒后三姑娘对着床顶发呆,桃花树有了,礼郡王府就有一颗这么大的桃花树,春日里落英缤纷,坐在树下何等徜徉,茶也有了,她昨夜交代了下人去给她集花露,改日带去礼郡王府与濯姐儿共品,顺势邀宗璞公子也来尝尝,可不就茶也有了?若能与他手谈一局,再让濯姐儿避开,可不就重现梦中场景了。
可是,她和宗璞公子非亲非故无名无分,男女有别怎能独处,她又不是不要脸面的朝阳郡主,常与外男搅和在一处。
朝阳若知道柳扶林对她的想法,恐怕要嗤一声再甩块破布在对方脸上,我不要的才轮得到你,我若真想要,你能跟我抢?
朝阳如今确实有笑傲群芳的资本,国孝一出,皇帝大肆分封宗室子女,除太子外二皇子封了荣王,身为中宫嫡子,他自然封的七珠亲王,将以前皇帝的潜邸改为他的王府,如今已在修葺了。三皇子也封了靖王,他比两个哥哥小三岁,今年也十六了,亲事也提上了日程,将以前德郡王府的府邸改为了他的府邸,让礼部加派人手去修葺。
内城府邸这便紧张起来,今上子嗣繁茂,这些公主皇子到了年纪出宫开府,那些老一辈的宗亲皇戚却还没挪窝,排在前头的几个还能占一座不错的府邸,排在后头的皇子皇女就只能去外城建府了。
儿郎里只有这两个得了爵位,女孩儿就多了,首先是三个公主有了封号,因着朝阳是她们这辈女孩儿里最先有封号的姑娘,她的封号便是朝阳,便从这个阳字走了,大公主叫临阳,二公主叫清阳,还一个三公主宇文湘,幼年夭折,皇帝怜她孤苦无依,封为湘阳公主,虽只加了个虚号,但有了这个谥号,墓志铭上刻的字也多两行,若干年后皇帝走了,下一代的皇帝也走了,到今上的孙辈,恐怕就不知道这小陵墓葬的是谁,这种没有封号的皇室成员即便进了皇陵也不受后人重视,皇帝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落得这个下场。
这三个都是封的郡公主,范贵妃母女俩缠了他许久,说中宫无嫡女,能不能将二公主晋为国公主,和嘉长公主也是庶出,不也晋为了国公主么?陛下疼惜清儿的心不比先帝对和嘉长公主差,为何不能多给她个恩典呢。
皇帝没松口,说清儿若提了,潇儿要不要提?日后溪儿要不要提?未免她们姐妹生隙,自然该一视同仁,若都封了国公主,此条祖例便形同虚设,当初太祖皇帝将宗室子女的品衔区分的如此清楚,便是为了彰显嫡庶有别,他又怎能轻易混淆。
他一句嫡庶有别便把贵妃母女俩打入地狱了,范贵妃是早看清了这个男人,知道他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并没多少真心,但二公主一直孺慕父皇,她也一直以为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比大皇姐四皇妹都强,可如今父皇这句嫡庶有别,打破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假象,父皇若真疼爱她,怎么就不能破例呢?他为朝阳破的例还少吗?
身处话题中心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