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望着吴敬崖狐疑的眼神。她指着身后的大门对吴敬崖说。虽然进天堂的是宅门,但是教堂的大门不论黑夜还是白天都会冲你大敞四开。你今天没有想明白,可以。明天,大后天,没有想明白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临死之前可以做一次真正的告解。把你的心全部打开,把你的心全部打开,扔掉那些伪装,把所有的东西通通的拿出来。要知道,人的痛苦就在于不敢把心中的秘密放在太阳下灼烧。其实你要真的拿出来了,你会像一下轻了好几十斤一样,倍感轻松。嬷嬷把随身携带的一根小的玉十字架送给了吴,这块玉并不值钱,可是他代表的力量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
吴接过十字架向嬷嬷鞠躬,谢谢您,但愿我有您刚刚说起的福分。
嗯,嬷嬷转头望向了盼儿。盼儿心中最大的痛苦就是他无法让他的父亲放下罪恶,他总觉得父亲生养了她,他应当让父亲悔过。
吴敬崖望着盼儿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可是想了半天,又什么都想不到。母亲的印象在脑中根深蒂固,可是父亲的样子早已模糊的不能在模糊。
杜云生一行人连夜赶回了老家,老家的民众知道杜云生回来了,都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平日里杜云生一回到老家,最喜欢四处散钱。沾亲带故的,左领右舍的,单反见过的,知道的,少则一两个大洋,多则一二十个大洋。这种行为在中国人眼里就是善人,在外国人眼里就像圣诞老人。
大家不知道的是,杜云生这次回来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为自己的儿子挖掘阴宅。不过大家既然来了,也不好意思立刻闪开。便在杜云生家的老地附近守候着,重了轻了的不重要,主要是表达一份心意。
杜云生带着的有挖掘墓地的工人,同时他们在地旁边还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安排了简单的灵堂。杜云生疲惫的坐在灵堂的棚子底下,他看着身边的这些壮劳力动工为杜火造坟。
老管家关切的说,老爷,找个老乡家吃的东西,稍微睡一会儿吧,这阴宅动图棺材入穴可是个费时间的事情,至少要三四个小时呢!
杜云生摇了摇头,他一直手搁在桌子上盯着脑袋,身旁的帐篷底下,便是儿子的棺材。杜云生随着铁锹锄地的声响,思绪也回到了好久以前。回到了爱人还没有死,杜火杜剑岁数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媳妇儿和孩子们担惊受怕跟自己过着三更穷五更富的生活。杜云生讲义气,爱面子,他的时间大部分都给了兄弟们。回家的时候不是往家放钱,就是往出拿钱。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般光景,家里入不敷出,杜云生拿出钱的时间多,往回放钱的时候少。家里的钱盒由原配保管,虽然上班挂着一个小铜锁,不过每次打开,里边总是一个大洋还有散存的几个铜板。
太太的脾气特别好,不管家中的光景如何惨淡,只要杜云生回来她都会想办法给杜云生做好吃的。有一次杜云生跟别人群架斗殴,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九十点了。那天夜里家里实在是没有吃食了,太太还是想着办法在地里搞来了一两个地瓜。地瓜偏小,放倒蒸笼里蒸显得寒酸至极。那个时候,杜火作为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才三四岁。本来已经睡着了,闻见厨房冒出的香味儿,又跑了出来。他趁夫人不注意,悄悄地翻开蒸笼掏出了一个半生不熟的红薯张口就啃。这个小崽子的行为被夫人看到了,夫人对杜云生和善,可是对孩子却管教的十分严厉。她一个巴掌打在杜火的小脸蛋上,杜火哇哇大哭。夫人把杜火手中的地瓜又放进了蒸笼里。杜火抱着夫人的腿,不停地嚷嚷。孩子小,说话晚,蹦不出整句的话来,只能不住地喊着,妈妈,妈妈。
当时的杜云生看到儿子的样子,他竟然流出了泪水。他感到自己就是个窝囊废,为什么不能混出个人模样,让孩子跟夫人过得像个人,住着大房子,每天不用为生计担忧。
夫人把香喷喷的红薯放到了杜云生面前,杜云生望着红薯,心中好不是滋味。
怎么,不合胃口?夫人问道。
杜云生没有说话,他亲自拨开了红薯放到了夫人手中,你吃。
夫人摇了摇头,这是给你做的,你吃,我们都吃过了。
杜云生的眼眶里喊着泪水,硬说,你吃。
夫人拿着红薯望着丈夫,泪水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杜云生剥开了剩下一个红薯,轻轻地走到了儿子身边,他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儿子睁开了眼睛,眼眶里泪水还在打转。
阿火,快吃吧。杜云生把红薯递给了阿火。
阿火半坐着身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妈妈,妈妈点了点头,阿火高兴的拿过红薯,背对着杜云生大口吃了起来。
杜云生摸着阿火的小脑袋,终于,他要离开了。
夫人拿出了钱盒子,打开了锁,里边已经没有整大洋了,只剩下些散碎的票子和铜板。你拿去吧,就剩这么点了,妻子有些不好意思。
杜云生盖上了盖子,然后把锁从新锁上,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然后风轻云淡的说,快休息吧,你累坏了,我先走了。
杜云生临出门的时候,妻子突然小声的喊了一句,阿火今天早上叫了声爸爸。
杜云生手扶着门框站立了良久,他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同样小声的回应,那就好,那就好。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杜云生的思维回到了现在,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老管家从老乡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