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吴府的寿宴也就没开始,只遣了唱小曲、弹琵琶的些人,在园子空地上搭台献艺。
吴老将军有午睡一两个时辰的习惯,吴家长媳则亲自候在床畔。刘晏殊是贵客,与孙知县一同坐在主桌闲谈,莫怀古与陆拾遗自然毕恭毕敬在一旁守着。
“女冠,你的荠菜馄饨。”下人端着一碗香气勾人的馄饨过来,放下碗鞠了个礼,后退几步就走了。
周玄清盯着那碗素馄饨,嘴巴里止不住的咽下口水:罢了罢了,素就素吧,填饱肚子就成。
花斑猫趁机从她怀里跳下。一路上因着刘晏殊不喜欢,所以周玄清把猫看的很紧,以防一个不注意招惹了侯爷,猫命呜呼去了。
它琉璃般的眼珠子滴溜打转,嗅着点不寻常的味道便沿着园子跑开了。
“娘,我想先去看看爷爷。”细碎脚步声一路踏着青石板,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走向园子,着一身月白锦绣荷花衫,明眸皓齿,肤若凝脂。
“看什么看,有你大娘娘陪着呢。我可告诉你啊,今日府里来了贵客,京城的镇国候知道吧?你可得长点眼力劲,趁此机会多上去搭搭话。你书读的不少,琴棋书画也不差,总有话头能聊上。”吴家二媳一路在前走着,不时回头给自己女儿提点两句。
小姑娘名唤吴玉珠,生的美人胚子,眉宇隐现不满,“我才十六,娘你就要把我送给侯爷么?天下人可都知道他野心勃勃,最喜权势压人,待人刻薄不善。你若把我高攀了嫁过去,真能有好日子么?”
小姑娘心思玲珑,看事剔透。想要劝自己的娘早些放弃这种蠢念头。
可送上门来的一尊大财神,哪有不抱一抱的道理?
吴家二媳立马板脸呵斥,“你懂什么?如今陛下可是年迈,朝野大势多半掌握在这镇国候手中,太子妃又是他亲妹子。别说他不争不抢那把椅子,就算让太子顺利即位了,可他还是朝中一把手呢。你不攀我不攀,便宜了别人。”
“可他快三十而立还未迎娶正妃,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吴玉珠咬着一张樱桃小嘴,声音越说越低。
“呸,别瞎说。你若能被侯爷看上,为娘随便他给你正室还是侧室之位。。。”
两人很快进了园子。
孙德仁与刘晏殊没聊几句就恹恹的歇了嘴,放空脑子的时候回头看过来,就看到吴家二媳带着女儿笑盈盈的走过来了。
要说这小妮子水灵,孙德仁倒是有意要与吴家攀亲,让那不着四六的侄子娶回来收收心。好歹自己比吴家老二官大一级,怎么也算门当户对了。
“民妇见过侯爷,知县大人。”吴家二媳咧着嘴笑,暗暗的朝吴玉珠挤挤眉、使使眼色。
那吴玉珠只好神色无奈的上前迈一步,施礼道:“玉珠见过侯爷,孙大人。”
周玄清刚好吃完一碗荠菜馄饨,打了个饱嗝抚抚肚子。目光自然的朝刘晏殊那头看:哟,何时来了一个小美人。但见她坐在主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而那吴家二媳满脸恨嫁女的模样,巴不得自己来抱了侯爷这镶金的大蹄子。
刘晏殊不知怎的眉梢一扬,唇边染笑,原本目色几许冷淡一下散了去。“吃完了怎么不擦擦嘴。”说完,勾了勾手指,作势要周玄清过去。
一步三挪,周玄清极不情愿的靠过去:别以为小道看不出来,侯爷你这是要找陪着演戏的,好打发吴家母女。
果然,刘晏殊桃眸温柔拂过周玄清的脸颊,伸出素净手指,勾指抹了下她干净的唇瓣。
一擦,原本淡绯的唇色泛红,衬得有些莫名‘娇艳’。而且触感柔软,刘晏殊的指尖就在唇瓣上摩挲了好一会,才神情恋恋不舍的抽回了手指。
这这这,什么情况?小道姑和侯爷勾搭上了?吴家二媳不敢置信,又不好出口询问,不问心底又不舒坦。真真要憋坏了自己!
而左侧的孙德仁才是如坐针毡,心底发慌:怎么办?要不要回避?看也不敢看,只好面有菜色地移开视线,低头去数蚂蚁。
莫怀古与陆拾遗倒是见怪不怪,处之泰然。
周玄清苦大仇深不能发作,她不动声色地抚了抚鸡皮疙瘩,朝对面凝视的吴玉珠干笑了一下。
等对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才压低着声音对着刘晏殊道,“侯爷,今儿这戏帮您演的,可值十两银子。”虽然她是个道姑,那也是讲清誉的,传出去了怎么做人?所以向侯爷收个十两银子,半点不过分。
刘晏殊表情透着一丝异样,指腹细细摩挲,像是要把指尖感受的温度和触感统统抹干净,但这动作在旁人看来显得有些回味的意思。
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低低地溢出点轻笑声。“行,你说十两就十两。”
众人无所事事了半个时辰,夕阳终于完全落下地平线,泼墨夜色升起,寿宴咚咚锵锵开始。
园子内屋檐四角,长廊柱子都点了灯盏,照的满园亮堂不少。来贺寿的除了一些官面上的客人,还有就是吴家的故亲眷友了。
按此地民间风俗,就是贺礼的东西被整理后要记录在册上。寿宴开始这会,就由吴家管事的下人拿出来宣读一下,以示尊重。
“沈家大奶奶,绸缎布匹八匹。。。”“陆家四舅爷,一对青花瓷瓶。。。”“孙知县,大米二十担。。。”
刘晏殊端起酒杯晃了晃,“孙大人每年的俸禄应该是三十两白银,外加二百担大米。你这贺礼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