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被安淇摇醒时,阳光已经照进了客房的床上,他昨晚睡得并不好,一半是因为这地板太硬了,另一半是同在房间里的这个女人。
虽然安淇睡在床上,任平生睡在地上,但两人的实际距离只有一个手臂之遥。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安淇的呼吸声,她半夜里梦魇呼叫丈夫的名字声,可以闻到她身上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气息,以及她晚上起来上厕所跨过他身上,从眼角看到她赤裸的纤足踩在地板上的轮廓。
任平生已经很久没有跟女性同住在一个房间了,何况安淇又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虽然他并没有存着那方面的想法,但长期禁欲的身体和一个30多岁老男人的心思合在一起,很多东西都是他无法控制的。
这一晚上对他来说的确很难熬,大脑不受控制地想到很多女人,有前世的,也有重生后的,像走马灯般在脑中轮番上演,让他辗转反侧,直到凌晨3点才草草入睡,所以早上的精神很不好。
安淇显然睡得不错,她早早就起来,已经洗漱完毕,也用心打扮了一下,一套黑色的小西装配黑色筒裙,肉色丝袜和5厘米的高跟鞋,让她纤细的身段更加窈窕动人,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马尾,显得更加青春活力,脸上化了淡妆,任平生觉得今天的安淇比平时更美了。
这家旅馆并没有提供早餐,两人走到邻近的大街上,昨晚空无人影的大街已经人声鼎沸,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子,摆放和叫卖着各种熟食,最多的就是一口铁锅里,烧着滚烫的热油,摊主用手揉着五颜六色的面粉丸子,旁边铁盘子里放着土豆泥、白豌豆咖喱、鹰嘴豆泥、薄荷叶等配料,顾客可以自由选择配料放入丸子中,然后扔入热油过几分钟后捞起来,装在用旧纸张或者叶子卷成的被子里,顾客们可以拿在手里,边走边吃。
安淇对这种路边摊很感兴趣,但任平生在她准备凑近时一把拉住了她,不顾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一边拉着她往集市外走,一边说:“这东西叫panipuri,看上去好吃,吃下去也是挺好吃的,但过几分钟,你就会拉肚子拉到虚脱。”
“不会吧…”
看着安淇一脸的难以置信,任平生继续说下去:“在印度,你要打醒几十分的精神,因为这里的人都善于欺骗。”
“街上小贩的笑脸,是用来粉饰他们使用地沟油和过期面粉的不安;五颜六色的丸子,是用来保护劣质食材的伪装;气味浓厚的咖喱,是用来盖过食物变质的味道……印度的食物看上去五颜六色很好看,但吃下去你就会后悔了。”
“为什么他们这样做?”安淇不解地问道。
“主要是因为贫困,你知道中国的人均gdp是多少吗?”
安淇摇摇头表示不知。
“2099美元,世界排名131位。”任平生准确地说出这个数字,这些资料在他前世不知看了多少,转世前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替领导写报告和材料,各种经济数据随手拈来。
“那你知道印度的人均gdp是多少吗?”
安淇当然还是不知道。
“792美元,世界排名166位。”
“天哪!”安淇难以置信道。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中印两国都是发展中国家,但它们的国土面积和gdp都跻身世界前十,但很少有人知道,在人均gdp上两国都在这么靠后的位置。
“中国有一句古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是说:人民只有满足了基本生活需要,才能要求他们遵守道德礼仪。这句话是全世界通用的,无论什么样的文明,什么样的民族,只有经济水平到了更高水平,才能拥有更高的道德标准。”
任平生带着安淇走进路边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超市,买了两个面包和几瓶水,一边走一边吃着。
“你这话有点不对,中国不是一直都是礼仪之邦吗?”安琪对这个话题仍然很有兴趣,继续提问道。
“你别忘了,中国被称作礼仪之邦时可是汉唐盛世,那时候世界上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距离中国可差远了,欧洲人正在被瘟疫所困扰,非洲人在树上采果子,美洲人还在用活人祭祀,游牧民族除了弓箭和马,什么都没有。”
“你说,唐朝一个有田有地的自耕农,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法兰克农奴相比,那个更有道德呢?”
“那你的意思是说穷人就没有道德了?”安淇反驳道。
“道德有个阈值,需要在全社会提供最低生活保障水平上才能正常运转,有吃有喝有房住的人可以讲究道德,你跟一个明天就要饿死的人讲道德,毫无意义。”任平生很耐心地解释道。
安琪对任平生的话似懂非懂,她继续问道:“印度人不是信仰宗教吗,宗教不是最讲究道德了?”
这个话题引起了任平生的谈兴,他索性继续发挥下去。
“印度人大多数信仰印度教,印度教给他们带来的道德观,是一种阶层分明的道德,婆罗门善良睿智也好、刹帝利勇敢爱国也好,这是他们的血统赐予的、是天生拥有的道德,而吠舍的贪婪欺诈、首陀罗的偷盗窃取在他们看来也是血统自带的,是理所当然的,不受道德谴责的。”
“这就是印度的哲学,从芥子须弥、恒河沙数到大千世界,在神眼中只不过是量的变化,凡人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弹指刹那。在印度人看来,这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又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任平生口若悬河、舌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