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是天盛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墨白石的生父墨天棋,墨家第二十八代嫡长子,曾经娶了先皇的皇妹,也就是啸天帝的姑姑做侯爷夫人,因着这一层关系,墨家可谓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在天盛地位显赫。
墨家支系庞大,除去墨天棋墨白石这一脉血统纯正的嫡系血脉之外,还有二十多支旁系,但因天盛嫡庶尊卑等级观念分明,如今把持侯府的,乃是墨天棋与绮香公主唯一的子嗣墨白石。
墨天棋辞去侯爷之位隐退后,墨白石便名正言顺地承袭了信阳侯的爵位,至于他的兄弟姐妹,墨天棋与所有姬妾所生的子女,全都搬到了侯府的别院。
除去正室,墨白石现如今有三位姬妾,这三位姬妾与他共孕育有五个孩子,两男三女。而墨子谦,是他与他的正室所生的唯一子嗣,是以,算起来,如今的嫡系一脉可谓枝叶凋零。
之前,他得知墨子谦喜欢上了与诸葛无为还有宫冥夜纠缠不清的白木兰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反对,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墨子谦继续和白木兰来往。
但在白木兰失去踪迹的那段时日里,眼看着墨子谦一日比一日消瘦,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无比心疼和担忧。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亲自教导成才的,从未让他失望过,却头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让他无可奈何。
最是无情帝王家,权势太过森冷,墨家离皇权太近,难免受到殃及。墨家的人已经很小心了,断不能因为女人和皇家发生冲突,成为皇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可眼看着墨子谦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的样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是过来人,懂得那种情不自禁,懂得那种失落和怅然,那样纯粹真挚的情意,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嫡系一脉如今就只有墨子谦一个子孙,作为墨家第二十九代当家,他有义务让这一脉繁荣下去。思前想后,甚至最后还找了隐退的老侯爷商量了一番,他们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保墨氏一族繁荣昌盛。
白木兰与丞相的传言如今传得满城风雨,但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观察。而太子殿下如今对白木兰似乎并无多大的热情,如果,墨子谦能寻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在不动摇墨家根基的前提下从这两人手中将白木兰抢过来,他和老侯爷愿意不计较白木兰的出身,让墨子谦将白木兰迎进门,为墨家开枝散叶。
墨白石一向是个谨慎严明的人,所以,当他说出“得看你自己的造化”这句话时,墨子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打算松口了,心里很是激动。“爹,谢谢你。”
墨白石轻轻一瞥,淡淡道:“别高兴得太早,我说过,一切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你该知道,我和你爷爷最看重的是什么,如果你没那个本事……”
“我明白,爹和爷爷放心,我不会忘记墨家的家训的。”墨子谦连连点头。
墨家人如今的第一条家训便是,一切以墨家利益为重,保墨家于纷杂皇权纷争中永立安然之地。如果他真的没那个本事,那么,他会放下,会放下白木兰以成全墨家的安危。
之前墨白石下了死令不许他和白木兰来往,断了他的一切念想,他想要的,不过是他的父亲还有他的爷爷的许可,让他有机会与立于天盛顶端的那二人一较高下,如今,他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会全力以赴。
“你心里记住这一点便好。”墨白石小声道。
天盛官员陆陆续续从殿门处进来,有不少都带了家眷,天盛太子宫冥夜的太子府如今人丁凋零,除了几个侍寝的姬妾之外,太子正妃和侧妃之位皆是空悬,所以今日的皇帝寿宴,同时也是变相的选妃宴,这些大臣都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带着家中及笄的女儿入宫的。
“西越六皇子到!”蓦然,一声尖细的通报声在太和殿的大门外响起,殿内已经入座的官员们纷纷扭头往殿门处望去。
不过须臾,一身着藏青色西越服饰,相貌粗犷,浑身透着凛然霸气的人跨过殿门而来,正是西越六皇子赫连铮。
他身形颀长,浓眉锋锐,脸上以及领口敞开的衣襟里,露出淡蜜色的肌肤光华润泽,无一不张扬着草原男儿的粗犷和健硕。
他的五官乍一看不是十分精致,然而那双眸子却是十分光彩照人,浓郁如上好的琥珀色佳酿,凛冽一扫间,炫目如琉璃宝石。
云惊华扭头望去,看清来人时眸色闪了闪,随即平静地回过头,拾起身前的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
诸葛无为扫了一眼走向对面的席位的人,轻声问她:“如何?你认为西越的人与天盛的人比起来如何?”
“你是指长相还是什么?”她放下茶盏淡淡地问。
诸葛无为眸子一转,道:“长相。”
“天盛男儿多是温润含蓄的,西越男儿,大抵多数如他这般狷狂外露,有种力量张扬的美。”
诸葛无为眉梢挑了挑,“你这评价似乎很高?”
她不咸不淡地回道:“不高不低,算是事实。”
“那你是喜欢这种外露的狂肆,还是喜欢含蓄的温润?”
“严格说来,我比较喜欢含蓄的温润,这种外露的狂肆,只适合偶尔欣赏,经不起细细推敲,看久了,会腻。”末了,云惊华淡淡地补充,“我比较喜欢精致的东西。”
精致?脑海里不自觉闪过自己的脸和五官,诸葛无为悠悠地想,他的脸还算精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