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老夫也是痛心疾首,自当是没有了这个妹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建立炎门之上。短短一年时间,炎门就已是小有规模,所有弟兄加在一起,莫约有了几十人。
可就在一个晚上,玲珑突然来找我了。
她出现的时候,莫说是当时跟我一同逃出来的弟兄,就连老夫都是气愤不已,可一见着她,看着她浑身是伤,跪地哭诉当年的错失,更是因为她告诉老夫,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那残暴佣兵团的畜生逼着她打胎,她求老夫救她,老夫心一软,竟是答应了下来。”
白玄看着炎穆那本是威严的脸上一下子老了十岁,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想必怀着的就是炎炔大哥吧。”
炎穆的眼眶微微泛红,略微一点头道,
“不错,之后的日子里,老夫照顾玲珑起居生活,发现她确实与以前不同,直到她生下了炎炔。”
紫嫣感觉这并不像一个美好结局的故事,皱了皱眉道,
“然后呢?”
炎穆的脸上露着鄙夷之色,冷冷道,
“生下炎炔后,玲珑突然生性大变,变得和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变本加厉。在她的眼中,炎炔不过是她用来让我收留她的工具,就这样,玲珑在我炎门呆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无论是我还是她,更多的是炎门的弟兄们,都再也忍受不了了。
直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玲珑居然再次逃回那个佣兵团,用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的方式来换取他们的信任。
六年的时间,那个佣兵团变得更强大,更残暴。可这一次,我们没有那么好运,老夫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夜晚。”
白玄倒抽了一口冷气,缓缓道,
“活下来多少人…”
此时的炎穆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道,
“两人!两个佣兵团整整血战了一夜,老夫亲手将他们的最后一人斩杀,玲珑也死在了这场混战之中,最后活下来的只有老夫和当时只有五岁的炎炔两人。
老夫本想将所有愤恨都发泄在炎炔身上,可他有什么错?他什么都没做错,所以老夫决定尽心尽力培养他,这一转眼就已过了二十年。”
听炎穆把整件事讲完,白玄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终于理解炎穆的那句“该杀”到底有多大的恨意,也是才明白过来,为何炎巧儿一直将炎炔唤作叔叔,而不是哥哥,只为不暴露其身份。
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换做是白玄他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句“该杀”的。
清早的东焰集市,并不像夜晚那般热闹,沿着集市中那些空空荡荡的摊位走着,炎穆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对着白玄缓缓道,
“如此变故,就算是老夫已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一个五岁的孩子呢?自己的母亲,炎门的叛徒,自己的父亲,是杀尽炎门忠良的凶手,谁能受得了?
老夫本还抱着侥幸,想这么一个五岁的孩童,不一定能将当年的事都记清,对此事也是从未提起,只有一次醉酒伤感,拉着巧儿说过一次。
可直到今日,老夫才明白,这么多年,这些事都埋藏在他心里,在那个最深处没有人能碰到的地方…”
听到这里,紫嫣突然打断道,
“…直到我出现。”
她的话中不再有任何愤怒,不再有任何抱怨,她甚至觉得愧疚,她能感觉到从炎炔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开始,就对自己抱有敌意,可炎炔还是一直忍着,可自己却太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炎炔的底线,
最终才把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紫嫣忽然加快了脚步,走到炎穆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
“紫嫣的不懂事给炎门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还望炎门主原谅!”
炎穆忙是一把扶起紫嫣,看着紫嫣这内疚而又满是真诚的眼神,炎穆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紫嫣抱进怀里,大声抽泣了起来。
也许这一刻,炎穆真的把紫嫣当做了玲珑,那个在第一次走到大户人家门口之前,天真而又温柔的玲珑。
炎穆将二人送到东焰集市的南口就停住了脚步,再往南走,就是灰宗的地盘了,炎穆小心嘱咐了二人东港的人情世故,更是告诉白玄,如果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来炎门找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告别了炎穆的二人乘着摆渡驶向东港,踏上了这灰宗真正的心脏之地。
“想不到炎炔大哥竟一直以来都承受着如此非人之痛。”
登上了东港的码头,白玄还在想着炎穆刚才所说之事。紫嫣点了点头,
“要是有机会再回炎门,我一定要亲自去和炎炔大哥道歉。”
听着这“炎炔大哥”几个字从出,白玄打心底里感到欣慰,更是佩服紫嫣这知错能改,毫不做作的性格。
炎穆告诉过白玄,这东港虽是灰宗的地盘,但灰宗此时的重心并不放在东港,再加上炎门探子回报,灰泽这几日并不在东港,炎穆这才敢让白玄紫嫣这两个被灰宗通缉的人去往东港。
若不是因为从炎穆那边得到消息,说东港附近有人见到过和白玄描述相似的女子出现,白玄打死都不会来这随时可能要了他命的地方。
虽说是经过了一番乔装打扮,但白玄和紫嫣还是十分小心,步步为营。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被灰宗给发现,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