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留不久了。”二人各自静待许久,陆楚铮开口道。
凤惜缘倚回轮椅里,凤眸依旧眯得慵懒惬意:“毕竟是所有人都信奉的神棍,一去二十年,这寻你的人指不定已然搅得天下大乱了”
陆楚铮再度摇了摇头,这人不想营造气氛的时候,他再努力也是无效的。
“你此间事了我便回。”陆楚铮道。
“随你。”凤惜缘完全闭上了眼。
陆楚铮把那枝桃花枝放回了枝头,那他折断的地方,断了的桃花枝竟肉眼可见的复原了回去。
“世人皆道那一位是寒山霜雪,又有几人见得到你这恒日悠然含笑的人的冷心冷情。”
君心难测帝心凉,眼前这堪称千古一帝的人,在这方面也是登峰造极的。
他之性子之凉薄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寒。
“你该走了。”对于这分明是揶揄的话,凤惜缘没有任何反击。
算算时间,夫人该不恼了。
陆楚铮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躬身再起时,已复了那满身的棱角。
“臣,告退。”
好巧不巧的,夜聆依正在此时出了幻玄。
陆楚铮瞟了旁边对他家夫人出没习性了如指掌的某人一眼,借着将起未直身的姿势复又拜了下去:“王妃娘娘。”
夜聆依对这意料之外的人亦是微怔,随即颔首回礼道:“陆大人有礼。”
起身的间隙里,陆楚铮的目光很轻缓的滑过了夜聆依的眉心、面具及手中的墨玉箫。
玥两次提到“神棍”阻了他此来的目的,但其实他说与不说又有何影响?
天机……天机从来不会因哪个人而变。
这一位大人物……呵。
“微臣告退。”陆楚铮微一俯身,而后转身而去。
背影看来,仍是那一身傲骨的梦州陆青天。
*
陆楚铮一走,此处便只剩了两人。
终日烟雨的锦阳城难得有这么晴好的天气。
凤惜缘阖眸坐在桃树下阳光里,面上满是舒逸。
白衣如云,眉目似烟,完美的容颜融在完美的景里,美人如画。
然而,这些,于夜聆依,却是完完全全的煎熬。
夜聆依踯躅了半天还是走上前去去抓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
凤惜缘未睁眼,手却抽回了怀里放着。
夜聆依指尖动了动,最终把手收了回来。
谁说无耻和傲娇是反义词的,这人分明既可无耻又可傲娇!
夜聆依沉默着蹲下身来,发挥她作为杀手之王的巅峰速度解开了他腕上的穴位,同时把手塞到了他掌心里。
这样,他总不会把她的手扔开吧。
这一点,夜聆依没猜错,凤惜缘怎会扔开她的手。
只是这辈子都难得傲娇一回的陛下,怎么可能把这件事儿这么轻易的揭过去。
凤惜缘偏过头去,既不睁眼,也不说话。
“我道歉。”理亏的人不再有任何犹豫首先开口。
“夫人哪里有错,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何需道歉。”凤惜缘不咸不淡的说着,脸上犹挂着淡淡的笑。
夜聆依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他的袖子。
威名赫赫的绝医大人此刻这么小意的蹲在这儿这么个动作,真真是好不可怜。
“气大伤身。”这样没水准的话都劝出来了。
凤惜缘终于肯转头看她:“夫人使尽了法子,好容易逃了去,何必又自己送了回来?”
“不会了。”夜聆依认真咬字,“以后你想抓多久抓多久。”
凤惜缘凝着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半天,终于显了笑意,他握住了塞到掌心里的手:“夫人此言可当真?”。
夜聆依敛眉,轻声道:“自然。”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双手,你想握多久就握多久,在……一切未定之前。
夜聆依想过了,想的很清楚。
她喜欢他,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喜欢到底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既然他也喜欢她,以一种她无法想象的程度。
那么在这注定分离前提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彼此。
她需要一段足以温暖漫漫寒夜的记忆。
凤惜缘看到了她睫毛不太明显的轻颤,也一直都清楚她的随时可能转身,但他选择了忽略。
其实他大可不必将计划提前,甚至有能力将之无限延后。
但是,他不想,不想用这种方式来拴住她,那是无能。
能留住她的,只能是心。
他能让她动心,也必然能让她爱上,他,有这个信心。
而一旦爱上了,所谓坚持,所谓毕生之愿,真的就不重要了,他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他可以慢慢的磨,实在磨不到,再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
世人眼中杀伐无数的暴君,也不尽是谣传的,能得到她,过程他可以不在乎的。
脑海中一时间过了多少的想法,也不影响凤惜缘面上尔雅的笑起来:“有夫人这句话,为夫便是死,也瞑目了。”
夜聆依扬了扬下巴,眸中有认真,话中有郑重,萦绕周身的却是傲:“我在,无人可以要你死。”
这一幅护夫狂魔的架势,显然某人很受用。
凤惜缘莞尔一笑,微微俯身,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探到她耳边:“一切听夫人的。”
夜聆依回以面无表情。
“夫人可想过何时回京?”凤惜缘不再逗她,倚回了轮椅里,手上却在拿着她的手各种揉啊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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