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定墨城见过郑六娘,所以才一定要将他拉进来。
当然,也有想壮个胆的意思。
我其实不害怕鬼神,只是这个地方阴森森的,让我觉得瘆得慌。墨城那个公鸭嗓,只要开口说话简直能震慑牛鬼蛇神,有他这嗓门在,我一点都不慌。
墨城显然不想在这个恶臭的恶劣环境里跟我辩论,抬手指着其中一具尸体说:“就她!”
他简短地说完后,就夺门而出,在门外狂呕起来,缓了半天后才喊道:“这么臭的地方谁会来啊!呕……”
我捏着鼻子继续给昭游照明。
仵作开膛验尸的时候,已将肚子打开过,而现在只是铺了一条肮脏的麻布。这里腐烂恶臭的味道这么强烈,也正是因为开膛破肚的原因。
昭游捏着鼻子,打开郑六娘的肚子,竟然徒手在那摊不可名状的、软趴趴的东西之中翻来找去。
我看得犯恶心,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连这个都敢徒手去摸,我简直想推荐他给罗衡或尹攀当学徒了。
昭游捏着鼻子翻找了一会儿,从尸体肚子里抠出一团绿色的东西,还摊开手给我看。
救命!
我别过头去:“别给我看!我不要看!”
昭游将这团东西装在他带去的瓷罐里,擦干净手,匆匆将郑六娘的肚子合上,再将麻布盖回去:“快走快走!”
真的要被恶臭熏死了!
我们两个出了停尸房,在外大喘气。
墨城叉腰在外笑我们:“嘿嘿嘿,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闭嘴!”我伸手给了他一个脑壳崩。
昭游又打开瓷罐,给我看:“这是吃下去的生豆角。别看就这么一团,有的人吃了只会拉肚子,但有的人是会死的。这郑六娘身材消瘦,多半承受不了这生豆角的毒性。”
救命!
我:“呕!”
墨城:“呕!”
昭游被我们带的忍不住也恶心起来:“……呕!”
我们终于得到了具有突破性的证据,心满意足地离开停尸房。
我的长街正好有开药铺,当夜我就找到药铺里留守的韩大夫来鉴定这团物质。
韩大夫听我们的描述,判断说郑六娘的死亡状态和吃生豆角中毒一模一样,还说愿意跟我们上公堂作证,证明郑六娘的死亡原因跟小乔米铺无关。
可韩大夫也是我的人,他上公堂不见得有用。为了加大作证的公正性,我抓着墨城连夜将淆城里最有名的大夫都叫了一遍,在死磨硬泡以及看在墨城的面子上,他们都答应第二天会来公堂上作证。
我以为小乔米铺的冤屈即将洗清,当天夜里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我抓着困得冒泡的墨城,领着一群大夫来到公堂之上。
公堂上,我第一次见到县令。
墨城他爹名叫墨清源,年近四十,正当壮年。他穿着官服坐在朝堂上,浓眉粗犷,鼻若悬胆,方脸透着刚正,但手里却拿着一只小老鼠在把玩。老鼠也不怕人,就在公案上到处乱爬,这里嗅嗅,那里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