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声音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石膏像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小的碎片弹起来,打到张南燕的脚踝上,有点疼。
张南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不了就喊!四合院里还住着其他人,她喊起来一定会有人听见。
一阵激烈的电吉他的声音传来,一个男声嘶哑地唱着:
“我在那天上飞,
身边下着红的、蓝的、黑色的雨,
圆的、方的、三角形的云啊,
穿越过我的身体,
太阳像火烧……”
安桥噗嗤笑出声,说:“像火烧,还是驴肉的吧!这哥们几天没开张了,看啥都是吃得。
安桥这一笑,紧张的气氛有了些松动。
安桥看着张南燕紧张的姿势,这才反应过来:“燕,你怎么了?”
张南燕戒备地看着他,双脚保持往后逃的姿势。
“不会以为我要伤害你吧?”安桥把双手举到身前:“我不会的!”
安桥去拉张南燕的手:“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张南燕躲开他的手。
“好吧,你跟我来。”
安桥在前,走向另一个小房间。
张南燕迟疑了下,还是跟了过去。
安桥租的是四合院里的南屋,算是一室一厅吧,大间里面还有个小房间。张南燕每次来,小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门前挂着一个门帘,白色的底布上手绣着喜鹊梅花,颜色鲜艳极了,不知道是用什么绣法,绣出来的花样毛茸茸的,很是立体生动,就是白色的门帘有些泛黄,应该是用了很久了。
张南燕一直以为,这件小房间应该是安桥休息的卧室,所以她从来也没有好奇过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安桥撩开门帘,推开房门。
房间里光线有点昏暗,墙上高处有一扇窗户,应该是玻璃脏了,透进来光线实在有限,再加上安桥挡在前面,张南燕没看清楚屋里的情景。
可是,迎面而来一股纸张颜料的味道,让张南燕恍惚了一下。
安桥伸手去摸墙边垂着的电灯拉绳,“咯噔”一声,灯光应声亮起。
张南燕不由低呼一声:“哇!”
是的,屋子里横着、竖着、立着、摞着,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作。所有的画都仔细用布盖着。
“这都是我画的,我想让你看看……”安桥走到一幅画的旁边,说。
他紧张地看着张南燕:“你准备好了?”
张南燕点点头。
安桥搓了一下双手,吞咽了口吐沫,手慢慢拉住盖布的一角。可他没有立即拉开盖布,而是紧紧盯着张南燕的脸,关注她每一丝神情的变化。
被安桥这么看着,张南燕也不由紧张起来,就好像等待着一个惊天巨制的揭晓。
“我的理想啊,
就在那天的尽头,
管它冰的、冷的、刺痛的雨打,
我一直冲!”
安桥一下狠心,用力把盖布扯下!
一张张洁白的布扬起、飘落,一幅幅鲜明的画露出全貌……
电吉他撕扯的声音越来越高,似乎那弦下一秒就将崩断!
一双双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有的激情有的空洞;一张张脸孔“看着”这个世界,有的年轻有的年老;一具具“身体”看着这个世界,有的健美有的臃肿……
院子里,吼劈了的声音还在契而不舍地嘶吼:
“我的理想,
就在那天上飞,
我的理想,
就像火在烧,
我的理想啊,
就在那天的尽头,
管它冰的、冷的、刺痛的雨打,
我一直冲!……”
安桥紧张地盯着张南燕,他已经准备好,只要她露出一丝惊恐的表情,只要她有一毫想要逃跑的迹象,他就立即冲上去,拉住她、抱住她、拖住她、拦住她,怎么样都好,总之就是不能让她离开。
张南燕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和现场极其不搭的念头:“原来火烧不是驴肉火烧啊。可见脑子里想着驴肉火烧的不是摇滚小哥哥,而是安桥啊。”
“燕……”
见张南燕只愣着,安桥心里没底,小心叫她。
张南燕这才回了神,脸一下红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体油画,画面上色彩是那么鲜明生动,人体的细节描画的十分细致入微,就好像真的人就在她的眼前一样!而这些人,或坐或站或躺,全都抛开隐秘,把身体的各个角度毫无遮掩地展示着。
张南燕不自然地转开目光,说:“原来,你是想让我看这些画?”
“是的!它们全都是我的作品。”安桥的语气中流露出骄傲,也透出一丝紧张。
他不知道张南燕会如何看待这些作品。
中国文化讲究含羞内敛,社会风气相对比较保守,大部分人还都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人(分隔)体画和人(分隔)体模特。就连在美院这样专业的高等学府,人(分隔)体模特也是严重缺乏。没有人愿意当人(分隔)体模特,就算是做了人(分隔)体模特,也要求绝对保密。
很多外系的同学会别有意味地打听人(分隔)体素描课的情景,不管怎么解释,他们都是一脸坏笑:“不用解释,哥们儿懂!”
在这种普遍地误解之下,安桥就更担心张南燕会不会误会他。毕竟,有一次他只是拍了女孩儿的照片,就被人家当成流氓扭送到了保安室。
“你觉得……怎么样?”他忐忑地问。
张南燕虽然已经避开了目光,可是刚才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