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回到自己殿阁之中,忙地扯下身上披着的披风,随手一掷,便丢弃在一旁,“什么劳什子?我哪里又穿的寒酸了?倒是总来找我的错处。”
涟水打了一盆热水,上前替清漪擦洗因久跪而发红肿胀的膝盖,“娘子便知足罢,若非是太子殿下来,您恐怕还要跪呢!那李娘子,可不是个好惹的。”
清漪自然知道,只是嘴上赌气道:“话虽如此,可我就是心里有气!我……”
涟水打断清漪的话语:“娘子请恕奴婢多嘴,奴婢瞧着,太子殿下是关心您呢!”
“啊?”
涟水正要回话,却突然传来了侧妃的消息:今上病,乃请东宫众娘子一齐前往东宫佛堂为今上祈福。
所谓祈福,说穿了不过就是在佛堂跪着,总是个辛苦活。
清漪方在霓芙阁中跪了,如今又是要跪,自然不愿,可是纵使再不愿,宫中法度使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换了一身祭祀所穿的对衿青褂,往佛堂走去。
待到清漪到佛堂之时,一屋子的环肥燕瘦尽数挤在一处,她是到的最晚的那个。
侧妃正跪在首位默默祈福,下首第一位的李良娣目光瞥见清漪,道:“哟!张娘子怎的来的这般晚?莫不是因着我罚跪你,心里有气?还是说,你存了心思,不敬今上啊?”
面对着李良娣的一再挑衅,清漪心中自然是有气恼的。只是,她的身份乃东宫嫔妃中最为低下的所在,她脑子不傻,纵是再忍不住,也只得默默受了,再恭敬回一句。
“不敢。”
李良娣显然对清漪这般的说辞不满意,正欲再度出口,上首的齐侧妃却是出言道:“好了!如今正是在为今上表孝心的时候,你们在这里没得争吵什么?”
说罢,齐侧妃又对着清漪关怀着:“张妹妹,你身子可要紧?若是撑不住,回去便是。”
清漪不知道齐侧妃是真的出于好心,还是不过是做做样子,但齐侧妃说话的语气比李良娣要好上许多。
清漪碍着身份低微,只谦谨说:“妾身无碍,这是为陛下表孝心的时候,太子殿下尚且在宫中侍疾,妾自不敢躲懒。”
齐侧妃面上并不在意,只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众姐妹都是对着今上有孝心的人。李妹妹说的,也不过是顽笑。只是现在正是在为今上祈福时刻,咱们晚辈可得尊重些。”
这般三言两语便将李良娣打发了,惹得李良娣面上更加不悦,只点着头说了声“是”。
众人祈福约莫一个时辰,天色便晚,李良娣打着哈欠慵懒道:“这么晚了,众姐妹都散了罢,且回自己的殿阁去为陛下祈福就是了!乌压压地挤在这里,没个拥挤。”
话虽如此,只是众嫔妃却都未敢动。
从前,这话都是齐侧妃来说的,她身上有着准太子妃的名位在,名义上又代管东宫,她来领头是顺理成章的。
然而如今,她先是失了准太子妃的位子,太子体谅她骤然失母心情悲痛,又将代管东宫的权利交给了李良娣。
李良娣说了这些话,分明是不将齐侧妃放在眼中的意思。
在座众人无不心惊胆颤,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才好,殿中许久未有人敢出声,皆等着齐侧妃发作。
半晌,齐侧妃才慢慢道:“是了,众妹妹想来也是累了,便皆回去罢。”
众人应了一声,按着次序去了。
等到清漪出来,朱箬筠便凑上前去握着清漪的手,对着她温和说:“李娘子平素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嘴快。她没有恶意的,妹妹别放在心上。”
清漪方应下,只听得前面的李良娣高声道:“箬筠,你又这般慢,别折了自己的身价。”
箬筠听罢,不好意思地对着清漪笑笑,便忙跟了李良娣而去。
走在前面的常在陆顺玉打着哈欠,对着一边的常在徐慧容道:“侧妃娘娘真是个好气性的。这说起来,侧妃娘娘治下宽和,咱们也跟着过了不少好日子,这将来选了新妃上来,还不知道咱们会不会过的像咱们现在这般舒服呢!”
徐常在面色淡淡的,只道:“怕什么?左右咱们也都不受宠,难不成你以为新妃眼中会有咱们这样低微的人么?只是有些可惜了,侧妃娘娘所受的委屈,怕是没的还了!”
陆常在看着身后的清漪,一边忙地挽过清漪的手,一边对着徐常在道:“我倒觉着未必,侧妃娘娘得陛下看重,便是选了新妃,也得给侧妃娘娘几分面子的。唉,张妹妹,你倒是如何看啊?”
清漪与二人相识不多,自然不会多说犯了忌讳,只轻声道:“妹妹愚笨,哪里知道这些。”
陆常在看着清漪,便觉着无趣,只笑了笑,便也不说话,几人只慢慢走回去了。
且说宫中,皇帝自经了一整夜的修养,人倒是恢复了精气神。
李淳又在宫中侍奉了一天,待到第二日晚上便打算回东宫,与皇帝说了许多话,又去了坤明宫向皇后刘氏告退,这才离了东宫。
皇后看着李淳走了,对着自己的侍女陈老老道:“陛下总算是没了危险,陛下的身子也着实是教人担忧。”
陈老老为着皇后献上一盏茶,道:“娘娘喝些茶解解乏罢,您这两日又要操持后宫,又要看顾陛下的身子,还要准备着选秀的事宜,自然辛劳些。”
皇后从桌子上取了玫瑰薄荷脑油来,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辛苦些自然是要的,要说盛萱这孩子真是命不好,本宫倒是极其看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