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中午了,柏玲和她的母亲说笑着,商量中午炒什么菜,做什么饭可口。母亲说尽管说,但她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方案定下来,落实还是柏玲一个人的事。两个人正说得热热闹闹,突然门被推开了,方明走了进来。二人的说笑声突然中断冷场。
柏玲看到方明,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愣,大脑深处闪过一丝自问:这是谁呀?脸面这么熟?门也不敲就突然跑到我家来了,他竟然有我家房门上的钥匙?
电光一闪:啊,这是我老公,他外出打工已经两个多月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把老公忘了个一干二净?怎么大脑里竟没留下他的一点印象?就好象计算机被清除了历史记录,被格式化了硬盘。
这时,柏玲的母亲说话了:“你怎么回来了?”
柏玲马上就意识到,母亲这句话问的太无道理,也太不近人情。
只听方明笑着说到:“我自己的家,就不能回来看看吗?”
柏玲急忙出来打圆场:“妈的意思是说,今天不是星期天,也不是节假日,你怎么半路就回来了呢?”
方明仍然笑着说:“是老板用顺脚车把我带回来的。他说我两个多月没回家了,怕你不放心。”
柏玲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她的母亲倒先接话茬儿了:“都多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柏玲立即感到,自己母亲的这句话说得又很不恰当,她觉得自己的母亲这是没事找事,没茬儿找茬儿,好象是故意跟老公弄过不去,要把方明赶出这个家。她向老公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方明也向自己的妻子轻轻一笑。
饭菜端上桌,三人坐定,方明刚伸手端碗,想先喝口汤,没想到,她的岳母又说话了:“挣到钱了吗?”
方明把手缩了回来。脸上笑着说:“啊,我给忘了,吃饭要先交钱,这里跟饭店不一样……”
柏玲很不满意地瞪了她母亲一眼。
方明从贴胸的口袋里掏出一迭钱,顺手交给了柏玲。柏玲接过方明递过来的钱,只粗略地看了一下。这个收入比在原单位上班时高多了。兴奋爬上柏玲的眉梢。
三个人开始吃饭。谁都没有说话,柏玲竟没有问一句方明的打工情况,方明一个字也没有介绍,为得是怕妻子担心。
柏玲的母亲好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多余,有点碍事,不该平白无故出来干扰她们母女俩的生活,于是她又张口问到:“你几点走?”
这是逐客令,是客人在驱逐主人。这有违常规,轻者说明客人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重者说这是土匪行为,蛮不讲理,横行霸道。
方明没有接话茬儿,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柏玲。
柏玲正沉浸在数钱的兴奋里。她全然没有注意老公的眼神,也没有理会母亲的话,是按自己的思路说到:“能上班就上班,千万别请假。少上一个班,要少挣不少钱呢。”
“那我吃完饭就走?”方明象在自言自语,又象在征求柏玲的意见。
柏玲并没有抬头看自己老公方明一眼,也没有去理解老公说话的意思,她还深陷在挣钱的思路里。
“那当然好,不影响上班,还省了一趟车费。这次回家是够合算的。”
方明什么都没有再说,收拾起碗筷前去洗刷。他明白,只要进了这个家,一切家务活都是他的。
岳母拉着自己的女儿柏玲回到她们的房间小憩。她不悄悄话的机会,而柏玲也象个机器人,表现的冷漠无情。
已经十多个年头了,从岳母入住这个家,方明就被孤立起来,人过着单身生活,家务活可一样也不少干。他就象被这个家庭所雇用的佣人,大小活都是他的,他从没说过半个不字。就这样还常常遭到恶言冷语。他再也没有跟妻子柏玲说句悄悄话的机会。是岳母千方百计不给这个机会,妻子柏玲也不主动创造寻找这个机会。她好象换上一副铁石心肠,没有理智、没有情感、没有头脑,冷漠得很。她自身的掌控权完全操纵在她的母亲手里。
今天,柏玲也许是心情太舒畅了,午睡睡得很死,也许是方明给的工资让她做了许许多多花花绿绿的梦,一睁眼,都快下午四点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赶快叫醒方明去上班,千万不能让他迟到。否则是要扣钱的。
柏玲急忙去推开方明所住的房间,室内清洁整齐,各种物品井井有条,看来是经过了一番认真地打扫整理。
方明的小书桌中央,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压着一支笔。纸上只写着三个字:“我走了”。
在这张小书桌上,方明代人写过申诉材料、写过征文、写过总结,还帮人修改过情书。有时,他在这张小书桌上,一写就是一个通宵。
方明的文才受到众人的好评。连女同事都对着柏玲赞不绝口。
现在,这张白纸上只写了三个字“我走了”。上没有抬头,下没有署名、日期,成了一个随时可用的留言,没有失效期的留言,一个任何人都可以用的永久性的留言。
柏玲望着“我走了”三个字,心中忽然说不出是啥滋味。
老公方明外出打工两个月有余,也可以说是自己把人家赶出家门。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是自己陪伴着母亲,还是母亲陪伴着自己,现在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几乎是完全忘记了老公,更提不上对老公的牵挂,而母亲也从未提起关于方明的一个字。
今天,老公方明是兴冲冲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