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自个儿在飞羽洞待了一会,这才注意到身上早已换了身衣服,想是那位叫做“凤晴”的女子给换的,原先的道袍恐怕染上了太多血迹。只是眼下穿的这身衣服……虽比不得凤晴刚刚穿的那件五彩斑斓,可也着实太鲜艳了些。云景平日里除了练功服和道袍,极少穿民间女子的衣裳,只备下几身素雅的衣衫偶尔下山时穿。只怕师兄来接自己时,见自己穿成这样又要取笑一番了。
凤晴再进来时,依旧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一双凤眼说不出的fēng_liú,五彩霞衣随着步幅摆动,竟像是漂移过来的。云景接过凤晴手上端着的黑漆漆的一碗药水,皱眉喝下,示意她在近旁坐下。
“怎么,刚刚静顺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吗?”凤晴笑道,眼尾往上挑起,带着一丝揶揄。
这女子带给云景一股不一样的感受,有种并非同类的感觉。师父说过,白鹤山乃修炼圣地,在中原地区久负盛名,来山中修炼的精怪众多,她……不会是妖吧。
云景并不害怕妖怪,师父说过,众生平等,只要一心向道,行善积德,都有资格成仙。看飞羽洞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说不定都是在山中修行的精怪呢。想想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些特别的“道友”,云景止不住有点兴奋。
她微笑问凤晴:“姐姐,刚才是你为我清理伤口,换下衣服的吧?”
“是呀,你总不会以为是官人亲自为你……”
听她又言语轻佻,云景赶紧打断:“多谢姐姐了,只是这身衣服太鲜亮了些,我毕竟是道门中人,可否请姐姐借我身素雅些的衣裳。”
凤晴挑眉道:“我可从不穿什么素雅的衣物。一个女子正值青春年华,穿那么素雅做什么?妹妹说自己是道门中人,可有授箓?”
云景轻咳一声,回到:“并没有。但我一心向道,潜心修行,迟早要被授箓成为道士的。”
“既然还未正式皈依,守这么多规矩作甚?何况你门中连嫁娶都是允了的,难道还管穿什么衣服不成?妹妹天生丽质,好好打扮一下定能光彩照人,觅得如意郎君。”凤晴说完,嗤嗤笑了。
云景又羞又恼。自己已快到及笄之年,在民间也是该说定人家的了。只是在白鹤观这些年她跟随师父和师兄们练功念经,虽然辛苦,却心无挂碍。想想戏文里那些嫁作人妇苦不堪言的薄命女子,只愿自己此生都在山中与美景相伴才好哩。可是半年前爹爹差人来道观,说是不日要接她回府,不知要许给哪家的纨绔子弟。她闹着强留了这些日子,眼看着再过两个月就成年了,恐怕爹爹绑也要把自己绑回去的。
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凤晴,云景突然灵机一动:师兄并不知道自己被救到了这里,不如就藏身在这自己决意断绝红尘,一心向道,等到爹爹遍寻不着她只好放弃,到那时再偷偷回道观,好生求着师父,师父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说她有修仙的好根基,总不会强把她交出去。
想到这层,云景喜不自禁。古人说,因祸得福,诚不我欺也。不过看那位绿袍官人似是与师父为旧相识,要留在飞羽洞,总要过得了他那一关才好。他看上去不染凡俗,既然救了自己,再收留一段时间也应该不难。
凤晴见云景一时气恼又一时傻笑,恐怕是伤到了脑子,探手摸了摸云景的额头,嘀咕着:“我叫官人来看看你吧,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如此!”
云景笑嘻嘻拿住她的手,说道:“姐姐莫走,我有事问你。不知那位‘官人’是何许人也?”
凤晴轻笑:“他是北山的山主,我们都听命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