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几人下了一跳,卿如许回头一看,是个面容枯槁,苍老干瘦的老宫女,她身上穿着制式的宫人装束,只是颜色老旧暗沉,洗的发白,一看就是穿了许多年反复浆洗过的。
宋楹和卿如兰都吓得呼吸发紧,连连后退,可她们身后就是栏杆,栏杆之外是高达三丈的殿基,若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卿如许最近受的惊吓颇多,已经免疫了不少,更何况此时青天白日,四周还有来来往往成群的宫人,并没什么可怕的。她拽着两个妹妹,问道:“嬷嬷方才说什么?”
老宫女双目浑浊,行动迟缓,听见她问话,片刻才重复道:“那是废后养的鸟。”
“废后?”卿如许有些诧异,她当然知道这宫里还有一位废后,只是她被囚禁在冷宫多年,早就被人所遗忘,没想到这是她养的鸟。
“哎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一个颇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卿如许转头一看,是个小内侍。
他看见老宫女站在这处有些着急,“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你不怕掉脑袋,我可怕!皇上跟皇后娘娘都在里头呢,快走快走!”
老宫女看上去干巴巴的,力气却不小,也挺执拗:“白鸟飞到这里来了,我得带它回去。”
小内侍见她站着不动有些着急,生怕被人看见受责罚:“你先离开,我叫人帮你去找白鸟!”
那老宫女却固执的摇头,一边缓步顺着栏杆挪动,一边发出“啾啾啾啾”的声音,似乎是在呼唤那只鸟。
小内侍气的一跺脚,就要叫人过来强行把这老宫女弄走,却没想到众人眼前白影一闪,竟是那白鸟听见“啾啾”的召唤声,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了。
它灵动的转动眼睛,在看到那老宫女之后直接朝她飞了过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老宫女伸手抚了抚白鸟的羽毛,慢悠悠的挪动步子离开了云极殿,嘴里还不停的嘀嘀咕咕,好像是在埋怨白鸟乱飞。
小内侍松了口气过来朝卿如许三人行礼,“几位没被吓着吧。”
卿如兰看着老宫女的背影抚着手臂道:“这老嬷嬷怎么这么渗人啊!”
“那是碧逍宫看守废后的老宫女,疯疯癫癫的。”小内侍解释了一句,就赶紧跟她们告退去忙碌了。
碧霄宫就是冷宫。
宋楹小声问道:“废后住在冷宫有多少年了,竟然……”竟然还活着么?
她话没有说出口,但卿如许怎么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般妃嫔被打入冷宫之后,被冷待还是好的,有的甚至会受宫人欺辱折磨,最终受不住孤寂和痛苦,不是疯了就是自尽了。可这个废后在冷宫呆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活在世上,真令人感到吃惊。
这个早就被人所遗忘的人,不知道在冷宫里面过的是什么样日子,是什么,让她坚持到了今天?
………………
自从宣平侯府也糟了贼,京中不少人家都起了防范之心,最近都忙着府上的治安问题,因此各类集会都少了许多。
除了必要的应酬,比如十四公主生辰这样的筵席,卿如许这两个月都甚少出门,一来府里有丧,二来小宋氏掌管中馈多年,不知留下多少人手,她也要帮三夫人逐一排查,免得留下后患。
当初帮小宋氏投毒的渔舟被送到庄子上看管了起来,她娘周娘子却因为听到丈夫和儿子的死讯受到刺激上吊自尽了。其实当初卿如许找到那对父子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所以她才不得已用计诈取周娘子和渔舟知道的东西。
而那个帮小宋氏逃跑的白鹭,显然和周娘子母女不是一个段位的帮凶,她始终不肯吐露任何消息,卿如许只好将她交给了江凛,让他用皇城司的手段撬开白鹭的嘴巴。
小宋氏的死着实让府里混乱了一阵,但在三夫人和卿如许不遗余力的梳理之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登门为卿鸿做媒了。
只不过卿鸿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只说夫人新丧,暂时不考虑便都推辞了。
这日晚膳后,卿如许正眯着眼睛想那个神秘的斗篷人的事,熊宝儿捏着一封信进来,说道:“姑娘,春神庵那边又写了信回来。”
被送到春神庵强行落了发,卿如初总算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卿家所有人都对她感到心寒且避之不及了,就连父亲也对她彻底失望,收起了所有的怜悯,将她扔在春神庵自生自灭。
消沉了一段时间之后,卿如初终是受不了庵里的清苦和孤寂,放低了身段,放软了心肠,千方百计递信到府里,想要离开春神庵,但这些信无一不被熊宝儿劫了下来。
卿如许打开看了几眼,还是那些认错乞求原谅的话。
事到如今,卿如许早就从虚假的姐妹情谊中解脱出来,再也不会此感到遗憾和伤痛,她还记得江凛劝慰她的话。
想到江凛,卿如许露出一丝苦笑。
原本解了十三命数的困局,她不会再像前世那般变成聋子,也不会在二十出头就病重离世,所以她现在对江凛的求娶大可不必再有什么忌讳。
可她一想到那个“交易”,就心中发慌。江凛身上一直以来都有不少秘密,她前世虽然是个聋子,可毕竟是与他朝夕相处过的夫妻。加上今生的所见所闻,卿如许即便不能看透他身上的秘密,也能感觉到不少可疑之处。
江凛到底隐瞒了什么?
熊宝儿见她发呆,问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