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去地肺山养出来的恶龙,顺势,那一剑亦斩过赵黄巢的头颅。
离阳,关于离阳的一切,已经成为了过去。
北凉,徐骁站在清凉山上望着东方已经一天一夜,纹丝不动。
那个他半生为之征战的王朝,终究还是亡了。
江湖,消声。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这春秋九国最后的收官之战,虽然精彩。
但精彩过后,便是落寞。
江湖,朝堂,终究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侠以武犯禁!
一统之后,这个江湖,可就不好说了。
李淳罡剑开天门之后并未收剑,而是遥遥看向东海。
“我李淳罡的剑逢山开山、逢水开水,此去之后,不知何日方还……这一剑,留给世间心诚剑士,天下惊艳后辈……”
两袖青蛇,一剑仙人跪,剑气滚龙壁……
太安城外的陡峭山崖上,一剑又一剑,烙印下一部剑典。
“这一剑,王仙芝,你看如何?”
武帝城位于东海崖边,东临碣石建城以观沧海,城主王仙芝年近九十,却成名足足七十年,是当之无愧百年一遇的武学天才,年轻出道便不以携带任何兵器著称,与人交锋,从来只是单手。
二十五岁便晋升绝世高手行列,四十岁挑战那一辈的剑神李淳罡,硬生生以双指折去削铁如泥的“木牛马”,一时间名动四海,风头无二。
王仙芝明明具备天下第一傲视群雄的资格,却以天下第二自居,这使得武林江湖上脍炙人口的十大高手排到了第十一,榜首第一的宝座空悬二十年矣。
李淳罡一剑去东海。
翻江倒海,剑幕漫漫。
武帝城常年江湖人络绎不绝,毕竟是天下武者的圣地。
那一剑飞去。
王仙芝出城。
东海之上,一人战一剑。
看得扎堆在海畔的武帝城众人瞠目结舌,不曾想世间武夫还能如此打斗,几十名想近观的江湖人士被与罡气与剑意搅烂得尸骨无存。
武帝城城主王仙芝白须白发,一袭黑袍,身形高大魁梧,赤脚负手而立于怒涛之上,任由一千八百剑层层蜂拥激射,在三丈以外折断,坠入海中。八百飞剑以后,才堪堪推近至两丈距离,又六百剑,终于抵达王仙芝一丈距离,充沛剑气与刚猛罡气交锋,闪电交织,哧哧作响,刺人耳膜,再三百剑,刺在黑袍白发的王仙芝身躯上,寸寸碎裂,毫发无损。
观战者本以为一千八百剑无功后,李淳罡就要黔驴技穷,不曾想老家伙远隔数千里缓缓吐露“剑成”二字,坠海断剑悉数浮出水面,汇聚熔炉成一柄举世无双的巨剑,横亘于天地间。
剑成时,天幕破裂,璀璨金光缓缓洒下。
貌不惊人的老头儿站在太安城畔,朗声笑道:“李淳罡此剑开得天门,杀得你王仙芝否?”
李淳罡一剑开天门。
开门见山,此山是昆仑。
围观人俱是看得心神恍惚,这才是真正的陆地神仙啊!
这才是天不生李淳罡,剑道万古如长夜的李淳罡啊!
王仙芝束手而立,只见那剑并无相攻,而是飞回太安城。
“剑成,便叫兵解吧!”
高仁说了一句,李淳罡微微扼首。
一剑东来!
李淳罡盘膝坐下,望着注定要兵解自己的那东来一剑,笑着合上眼睛。
“绿袍儿,我来了!”
他之一生,于剑道上有两愿。
李淳罡愿世间心诚剑士人人会两袖青蛇。
李淳罡愿天下惊艳后辈人人可剑开天门。
这两愿,这一生他都问心无愧。
有愧的,只是那个穿绿袍的绿袍儿。
便是再活十年、二十年,又如何?
他的心早已经枯死。
李淳罡走了,不知道何时能还。
高仁也不知道,剧情已经彻底的崩坏,他哪知道李淳罡会转世何人?
不过,却也并非毫无线索。
高仁取过兵解剑,自是有人前来,来取这口剑,也来度转世的李淳罡。
江湖传言这位邓剑神生得虎背熊腰,可以幻化出三头六臂。
行囊里藏有一只不大的黄梨木剑匣,装有袖珍小剑数柄,以吴家剑冢秘术养育得通灵如活物,饥则食肉,渴则饮血,十分玄妙。
出匣以后无需气机驾驭,便可自行割取项上头颅。
可惜这等出神入化的剑仙手笔,世间唯有武帝城城主一人见识,没法子,江湖再大,对新进邓剑神而言,当真是有资格目无余子。
大楚大军前,走来一头疲态毕露的老毛驴,踩踏着蹄子缓慢而来。
驴背上,年轻男子相貌平平,只不过习惯性嘴角翘起,看上去就像始终在笑,顺带着那张不出众的脸庞也柔和温醇起来,他手里拎着一枝不知何处摘来的桃花,手指轻轻旋转。
更出奇的是,他倒骑着毛驴,背对着十万大军。
“邓太阿,见过大楚皇帝,此行,来求一剑!”
“这口兵解剑,你真当要?”
“自当要!”
“其中因果可愿承受?”
“一并交于我便是!”
“好!”
高仁将手中兵解剑一抛,剑如龙,须臾便落在了邓太阿的手中。
“谢陛下赐剑!”
弯腰一拜,邓太阿继续骑上小毛驴,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陛下,邓太阿不过是指玄境界,将度李剑神的任务交给他,是否需要再派人去寻?”
齐练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