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的大小官职最早传承自稷朝,但毕竟经过百余年风霜,又历经几代国主的励精图治,推行新政,现如今早已与那逝去的前朝迥然不同。
卫修站在太史局恢宏的大殿面前,抬头望了望殿门外挂着的那块匾额,不腐的金漆书写了“观象授时”四个大字,即使是在黑夜中仍看上去清晰无比,这座曾被称作钦天监的大殿,在王宫之中犹如一座昂然的大山,巍峨耸立,又像是一名深沉的长者,凝视着厚重的云层,不发一言。
对于其他地方的搜寻只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对于这座用于观星象的大殿,才是他们重点需要关注的地方。
就在大殿前,百名禁军手握出鞘的长剑,警惕地透过那道大开的殿门,注视着殿内仿佛无穷的黑暗,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好像是畏惧一般,似乎那里头潜藏着一头可怕的恶兽,随时会扑将出来,吞噬他们。
“什么情况?”卫修得到消息,很快便带着人到达了这里,看着领头的那名军士,低声问道:“台阶上那些焦黑的炭灰……是什么东西?”
领头的旅帅看见卫将军亲自带着手下赶到,顿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眼里仍然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断断续续道:“按……按照将军您的吩咐,我安排了五名弟兄先进去搜寻,但他们方才刚刚推开大殿的门,身上就突然起了火……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只有那么几瞬,我们连冲上去扑救都来不及,转眼他们……他们就已经烧成了那……副样子……”
卫修眼神一凝,不可置信地看着台阶上那些黑乎乎的痕迹,指着道:“你是说……这几团东西是……是人?”
微风吹过,那几团黑色的炭灰四散飘起,于风中变得如漫天黑雪,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手指指向的动作也停滞不动。
而躲在队列中的秦轲心中同样也有些震惊,刚刚他和芦浦几人本打算趁着混乱离去,结果一句整队,他们也没能逃得出去,未免引起怀疑,只能是听着口号聚拢在这队伍之中。
靠着风视之术,他听清了两人的对话,暗暗咋舌,到底是怎样的火焰,才能把人转瞬之间烧成这样的炭灰?这怕是连骨头都没剩下吧?
片刻后,卫修算是回过神来,微微眯起了眼睛,对着身边的旅帅道:“你挑两队弟兄,让他们再上去试试看。”
旅帅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为难地道:“刚刚情况太可怕,只怕这些兄弟们都不愿意去,我之前也承诺给双倍抚恤,但毕竟……”
他没有继续说,但两人都知道,他们现在的行为,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夜,就算承诺给百倍抚恤,又有谁敢相信?
“那就从我的队列里挑。”卫修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五百名禁军,道,“风字旅,一队、二队出列!”
毕竟是唐国经受多年训练的禁军,虽然这些年因为久未经历战争,军纪有些涣散,但今夜的杀戮已经足够让这支军队再度染上几分铁血,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两队共二十名禁军同时站了出来,向着前方靠近。
秦轲、芦浦、武庭三人面色十分难看地对视一眼,脚下也不敢停,只能是跟着队列走了出来。
“听我口令,进太史局搜捕,如若伤亡,只要过了今夜,军中会给你们家中五倍抚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群人今夜所为,早已经被冠上了“叛逆”的名头,如果不去拼命,后续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拼命了,至少战死还能给家人一份稳定的生活抚恤……两队人顿时响亮地回应起来:“愿为将军效死!”
只是,秦轲、芦浦和武庭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不是唐国人,更没这心情去造反或者是“清君侧”,可此刻他们又能怎么做?难不成大声喊着老子是混进宫里来的,吃饱了撑的才要给你们卖命?
那他们倒是不会死在那诡异的火里,而是会立刻被这几百把乱刀追砍在这座大殿的门口。
只不过秦轲的脸色更加难看一些,三人之中,也只有他利用风视之术听见了卫将军和那名旅帅的对话。
推门就被烧死?还是挫骨扬灰的死法?
那自己冲上去,进还是不进?
“你怎么了?”芦浦皱眉着,他感觉到了秦轲的不对劲。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秦轲面色发白,握着手上的剑柄,队列向前,他也不得不跟着走了上去。
太史局仍然一片死寂,这种气氛让秦轲越发毛骨悚然,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就已经着起了火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一面缩着脑袋,一面做着深呼吸。
禁军中有百名弓手,在这一刻同时拉开的弓弦,双臂坚硬如铁石,双腿仿佛要硬生生地在地上踩出一个坑来,而挂在弦上的箭在火光中微微闪烁,却并不怎么热切,反而是带着一股死亡的阴冷。
毋庸置疑,一旦当情况有变,他们就会在指挥官的命令中,好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任由那些致命的羽箭射向自己的敌人,或者……自己的同袍。
秦轲知道现在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随着众人抽出长剑,剑上还粘着血液,只是在剑鞘里放了一会儿,已经开始凝结,带着一股恶心的腥味。
“进!”
几乎就在这一声中,两队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向着前方冲了出去!
在军士嘶声的大吼之中,那太史局大门后的鬼魅似乎都在这一刻产生了畏惧,就在第一名禁军跨过高高的门槛之后,两队人竟然跟着鱼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