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髫小婢自作聪明,道:有客嘛,我来点灯。将茶放在几上,麻绳放在地上,便待转身去取火。
梅素若一声娇叱,道:胡说,谁是客人?垂髫小婢讶然瞠目,瞧瞧梅素若,又瞧瞧华云龙,一副不解之状。这小婢十二三岁,是个极端秀丽的孩子,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稚气未脱,天真无邪,平日伶俐之极,甚得梅素若的喜爱,此刻却自变得迟钝了。
华云龙忽然笑道:姑娘小气了,在下纵不是客,叨扰一杯清茶又算什么?何必对这么一个孩子发脾气。
梅素若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朝那小婢道:苹儿怎么啦?去喊小娟小玫来,回头再来点灯。
苹儿无疑尚不解事,仗着平日得宠,眉头一皱,道:何必去喊她们,什么事苹儿能做啊。
梅素若脸色一沉,道:叫你你就去,噜苏什么?绑起他来,你能够么?
苹儿又是一怔,暗暗忖道:怎样?绑起他来?他他得罪小姐啦?
华云龙朗朗一笑道:区区一绳索,绑得住我么?
梅素若漠然说道:回头便知。
华云龙道:就算绳索绑得住我,我若不肯束手就缚,纵然是姑娘亲自动手,也不见得便能如愿哩。
梅素若冷声一哼,道:除非你不是英雄,小娟小玫比苹儿大一岁,你大可一试。
华云龙闻言一怔,暗暗忖道:这倒是难了,我岂能与她们动手?但但我也不能束手就缚啊。想了一想,注目含笑道:我真不懂,姑娘为何一定要绑我?那多费事。
梅素若冷然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要将你吊起来。
华云龙道:吊起来又如何,这算叫我「吃点苦头」么?
梅素若道:这算苦头,岂不便宜了你。我将你倒悬三日三夜,不给你饭吃,不给水喝。
三日不吃饭,练武之人也许熬得过去,三日不饮水,任何人也受不得的,何况是「倒悬」三昼夜,那腑脏倒翻,血气逆行的滋味岂是好受的?这种慢折磨人的手段,她还说不算苦头哩。华云龙暗吃一惊,下意识的朝门外一棵巨大榆树望去。
梅素若见他吃惊之状,大感畅意,不觉抿一抿嘴,接着又道:你好象什么都不在乎,大概自恃得很,那就尝尝倒悬的滋味吧。话声一顿,移注苹儿道:走啦,尽在那里发什么呆?
华云龙苦苦一笑,道:梅姑娘,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我华云龙与你无怨无仇,纵有怨仇那也是上一代的事,你竟然想办法整治我,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梅素若漠然冷笑道:怎么样?你也有畏惧的事?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姑娘错了,我华云龙不知畏惧为何事,所谓「拚死无大难」,饿上三日,吊上三日,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只是唉,不说也罢。
俯下身子,拾起地上那捆绳索,在手中掂了一掂,忽然目注苹儿道:小苹儿,请你过来一下。
苹儿一怔,道:干什么啊?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喊人麻烦,你们小姐又不屑自己动手,请你过来绑一绑吧。此活一出,苹儿越发怔楞,梅素若目幻异彩,同样的深感意料之外。
在梅素若想来,华云龙已经被她用言语套住,纵然再加奚落,也是不能反抗。她正想看看华云龙遭受奚落时,进退两难的狼狈之状,不料华云龙倏然一变,变得温驯异常。不但话至中途,浩叹而止,而且不叫喊人,便叫那十二三岁的苹儿前去绑他,这种转变,岂是她始料所及。
她携楞的瞧了华云龙一阵,觉得华云龙坦然镇静,好似语出至诚,并无诡计,但她不敢相信,诧异迷茫中,不觉亢声道:哼,你想暗算苹儿么?
华云龙失笑道:姑娘多疑了,华家的后代,没有讲话不算数的。姑娘以英雄两字赞许华云龙,我华云龙若是不知自重,岂不使姑娘失望了?
他讲这话时,神色自然,不失端庄,了无讥讽俏皮的意味,梅素若听了,莫名其妙的心头一震,脆声叱道:胡说八道,谁失望忽觉越描越黑,一阵红晕涌上了脸颊,话声倏然顿住。
华云龙怔了一下,欠身说道:姑娘勿怪,在下的意思,是说愿意做个英雄,当不致卑鄙无耻,暗算苹儿。烦请吩咐苹儿一声,叫她来绑吧,只是
梅素若闻言之下,脸色更红,顿了一顿,忽然沉声道:不,「只是」怎么样?先讲下去。
华云龙道:讲也无用,不讲也罢。
仍是「不讲也罢」,梅素若大感恼怒,峻声叱道:我要你讲,不讲我吊你七天七夜。
华云龙坐正身子,庄重的瞧了梅素若一阵,乃道:姑娘定要知道,在下只得直讲了。
苹儿忽然脆叫道:不可胡说啊,胡说小姐要生气的。
华云龙朝她一笑,算为致谢,回过头来,一本正经道:姑娘之美,超绝尘寰,宛若瑶池仙子,在下自觉见过的美女不少,但与姑娘相比,那有云泥之别
话犹未毕,梅素若嗔声叱道:美与不美,与你无关,姑娘不听阿谀之词。
华云龙肃容接道:这不是阿谀之词,乃是由衷之言。凭心而论,在下见到姑娘,便有心仪之感,岂料姑娘
梅素若大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苹儿失声接口道:不是胡说啊,小姐确是很美,任何人见了
梅素若霍地站立,叱喝道:你在帮他讲话么?
苹儿悚然一惊,道:苹儿不帮他,苹儿讲实话。
华云龙起立接口道:苹儿是你的侍婢,焉有相帮在下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