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被传旨皇帝要见她的时候,并不意外。
杰法伯爵离开前那几句话,内容别有意味,林安在他离开后再仔细推敲了一下,已经猜到他七八分想法。
她的伤势恢复,在外人看来的确有几分诡异,不过在知情人如皇帝和希瑞尔亲王眼中,却并不令他们惊奇。
不过,无论她恢复得早还是晚,但她的灵魂曾经受过重伤以致失去施法能力的事情,是确实发生过的事,这点只要在接风队伍中有眼线,稍微了解一下,就可以知道。
毕竟她曾经有过一段不短的不省人事的时间,何况詹姆士还曾经检查过她的伤情,知道她伤势的严重程度。
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将那么严重的伤势完全恢复,杰法伯爵因此联想到她有特殊秘药或治愈方法,这并不意外。
在他提醒下,皇帝就算原本没留意,为了他的小儿子,也不会介意叫她来询问一下。
只是令林安奇怪的是,杰法伯爵似乎没必要在这件事中参与太深。
他是进出宫廷的侍臣,一个成熟的、在贵族和皇权之间游走如意的政客,不可能不知道眼下皇位之争的微妙情形,约克雅丹的伤势能否好转,决定着局势的变动,只要是了解这点的人,都不会贸然插手到这摊浑水里。
要知道,约克雅丹这件事,可不仅是大皇子和五皇子派系的斗争,其他几位皇子绝不会坐看眼前的好机会溜走的,一旦他们参和进去,局面会如何变化,就很难说了。
而林安也很难想象他已经站位,这不是对杰法伯爵的信心,而是对皇帝用人的信心。
因此想了一圈,林安也想不出为什么。
不得不说,与出生就浸染政治的贵族相比,无论她头脑再敏锐。还是与前者中的卓越者有不小差距的,而杰法伯爵正是其中之一。
皇帝派来传旨的人,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侍臣,以及杰法伯爵侄子带领的一小队侍卫。
林安看到杰法伯爵的侄子紧跟在那位侍臣身后。没有交流,但神色态度比较随意,于是她就知道,这位年轻侍臣应该也是杰法伯爵的人。
那位侍臣传的是口头便旨,说完之后。就要请林安马上和他到枫宫觐见。
林安看一眼杰法伯爵的侄子,见他没有什么暗示举动,只是脸色微红地看着她,眼神躲闪了一下。
她便皱皱眉,道:“阁下能否稍等?”
侍臣也知道女人的麻烦,以为她要去更衣室什么的,而觐见时衣着齐整得体,也确实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礼仪,侍臣不至于这点方便都不给,但也提醒道:
“时间不多。陛下不习惯等人,请您快一些好吗?”
大概是因为林安容貌的缘故,侍臣在她面前没有一丝倨傲,语气也十分柔和,轻声细语怕惊吓到她似的。
林安回房,把房间那些机关陷阱收拾完,又将房间内所有属于她的事物都收走,吩咐侍女等她离开后,把所有她用过的被褥马上水洗,把上面的味道清理干净。
以前不知道有个疯子在觊觎自己。现在知道了,她绝不会留下一丝一毫能助长他窥视癖的东西,而这次去了枫宫之后,或许她就不能再回来了。因此先吩咐了侍女。
林安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重新出现在年轻侍臣的视线中,侍臣脸上露出笑意,心里对林安这样并不仗着美貌地位摆架子拖延的举动,大生好感。
皇宫占地广阔,步行从蔷薇宫这一角到枫宫不知要多少时间。皇帝催得紧,侍臣不敢耽误,微微一躬身,抬手请林安上马车。
林安扶着他的手登车,随后侍臣也进了车厢,似乎为了避嫌,他还叫来一个侍女紧跟上来。
而那一队侍卫是骑马来的,也纷纷上马,马车御者得到侍臣示意,慢慢起行。
林安上车后没有说话,就像被侧窗旁掠过的宫殿吸引了目光。
那位侍臣也很沉稳,并不搭话,静静坐在对面的深红天鹅绒椅垫上,侍女垂眸敛目,静得像没有这个人。
马车驶过了一段路,周围越发安静,杰法伯爵的侄子就骑马在马车侧窗边上,转过一个拐角后,咳了两声。
这仿佛是个暗号,虽然侍臣和侍女都没有动作,但林安感觉到了车厢内的气氛变化。
侍臣看了那个侍女一眼,侍女头也不抬,就像突然聋哑了一样。侍臣就稍微移坐到林安面前,轻咳两声。
“琳法师,杰法伯爵嘱托在下,在您觐见之前交代一些事情。”
林安抬眸,没有说话,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和嘴角噙着的一丝微笑,却像会说话一样,看进侍臣的心里。
侍臣微微屏息。
他心里感叹,如果不是有弗里茨的前例,自己恐怕也会与弗里茨一样,飞蛾扑火般扑上去,即使是现在,明知这样的人儿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沾染的对象,面对她的时候,心跳也不免加快几分。
“您请说。”
声音并不柔媚,却十分适合她,像沁入心脾般舒服。
侍臣心里感叹,就忽略了林安早有预料般的平静态度,放柔了声音道:
“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杰法伯爵嘱咐您,见到陛下之后,无论他问什么,您照实回答就行了。如果陛下的要求,您没有把握,也请您不要勉强,如实说出来,杰法伯爵会替您转圜。”
这传话既暗示了皇帝召见她的内容,也对她卖了个好。
如果林安不是明知她这一趟有杰法伯爵的功劳,恐怕也会忍不住对其心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