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身为一个正式法师,如果随便被学徒在身上施法而不做反应,未免显得温和太过了。
林安仰起脸。
黑发女法师的柔美面容,大半张露在那个居高临下的学徒眼中,女法师嫣红的唇淡淡牵起一抹笑,那个露出头的学徒脸上顿时红了红,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
下一瞬,身后传来一股无形的推力,像小型空气弹打在他的背部。
本就踏在箭塔边缘的学徒猛然失重,从近十丈高的箭塔飞速下坠的感觉,让他的大脑一瞬间完全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地面飞快与他接近!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得脑浆迸出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提,在即将触地的时候放缓了下坠的速度,轻轻落到地上。
男学徒的双腿软得像面条,一触地立即瘫软在地,他大口呼吸着,觉得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而直到这时,守门卫兵的惊呼和远远一声“住手”的制止声,才响了起来。
西德尼忽然踏前一步,镜子般的圆盘挡在他和林安身前,一支从箭塔上射落的箭矢被镜反术“铛”一声反折,刺入营门旁的拴木桩中。
西德尼阴寒的目光盯着箭塔上方,冷冷一笑就要反击,身上发散的森冷气息几乎要把不远处的两个士兵压倒,而之前发声大叫“住手”的人,这时终于来到营门附近。
“住手!住手!”
来人是一个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白袍法师,裹着一层淡淡青光从另一座箭塔上飞下来,拦在林安两人面前,有意无意地也把来自箭塔的攻击方向也挡住了。
“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
这个白袍法师一脸着急,似乎是跳出来做和事佬的,如果不是林安精神力感知对方在学徒出手施法之前和后者有过传讯,恐怕真不会猜到这个白袍才是试探他们的幕后指使。
林安可以理解对方查探他们的动机,不过人生地不熟,身为外来法师。如果一个小小学徒在他们身上释放检测法术,他们都要忍了的话,那么不免给人留下好欺负的印象,之后各种麻烦上门是免不了的。
而且令她感到古怪的是。靠近中军后营二十里附近,她就开始发现中军后营的各个暗点哨所,却一直不见有人出面,任由他们一路走到中军大营营门前面来——这种如入无人之地的境况,就是大溃败之前的西线后营。也不可能出现,何况是现在风声鹤唳的中军后营。
后营方圆三十里如果是那么容易进入的话,早就被魔族大军踏破了!
林安心里奇怪,却不露声色地直达后营,等着看中军在打什么主意。
而中军的人大概也以为林安两人一直被蒙在鼓里,万万想不到靠近后营范围后显得放松很多,一直没有使用大范围侦测法术的林安,居然有那么敏锐的感知,能轻易察觉他们暗哨的视线。
“抱歉,战场上呆久了。就容易神经过敏,看什么都像是敌人!”
林安一方和箭塔上的那个箭手都没有第二次攻击,林安轻怕西德尼,西德尼收回视线,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消失。
林安看一眼地上还没能站起来的学徒,口气平和,诚意却半分没有地道歉,然后淡淡道:
“不过,这也算一次教训,毕竟刚下战场的法师神经过敏的不少。下一次如果再有人贸然往别的法师身上施法的话,恐怕下场就不见得有这次那么幸运了!”
林安的话并不给对方留多少面子,白袍法师并非不想发作,但西德尼身上的森冷气息并没有收回。而林安的目光也暗含锐利,隐隐让他有种眼皮刺痛的感觉,竟一时不敢直视他们。
白袍法师心头大骇,这种被对方目光看得刺痛的感觉,上一次他还是在与一位大法师接触时才有过体验,难道说这位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美貌女法师。竟然已经有接近大法师级别的实力了?
白袍法师骇异莫名,转念之间,完全打消了心心头那一丝火气:
上头的意思只是试探,不能闹大,而且以对方此时如日中天的名声,以及在前线的魔族全力追捕中转战半年接连逃出包围的战绩,就是闹大,对方也未必怕了他们!
白袍法师强忍住气,干笑两声:“我明白的,是在下弟子出手有失稳重,太沉不住气了!”
他一转身,看向从地上勉强爬起来、战战兢兢垂手而立的弟子,忍不住迁怒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箭塔去!”
那个学徒脸色大红,羞愤得几乎要滴血,因为老师的训斥不但被林安两人看到了,而且一旁旁观的还有守门的两个地位低下的士兵。
而自从他走上魔法之路以来,打交道的多是守礼文明的高贵者,一般即使是遭受冷落鄙夷也只是间接含蓄的,几乎没有遇过这样当众丢脸的场合。
学徒不敢与老师分辨,低头草草一行礼,也不敢看林安等人是是神色,转身跑向箭塔,动作快得像是有恶狗在背后追赶。
林安看着眼前这幕闹剧,摇摇头:
弟子意志薄弱,而老师的心性也称不上好,估计潜力也基本到此止步了,难怪会被抛出来作为试探的棋子——
不是林安自信过度,但以她和西德尼的背景和实力,以及未来明显可见的潜力,一般人在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下,还真的未必敢大胆出手冒犯他们。
只是不知道中军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刚到后营就送上这样的前菜。
“这就是消息堵塞的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