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笔侍人轻声笑道:“圣大将与圣夫人自然是将圣皇放在心中第一位的。”
“自然。”康康低声道:“若这世上有谁将我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一般看待,想来,也只有父亲母亲了。就连弟弟妹妹,许也是差上一等的。”
秉笔侍人低了头。
圣皇有时候说的话,只得装作没听见才行。
“我已知这些事情的消息,他们可知道?”康康看向秉笔侍人,轻声问道。
“回圣皇,小的不知。”秉笔侍人老实道:“不过,倒也未曾有人拿此事问过小的。”
康康轻呵笑了一声。
“父亲母亲也不是不理解我的人,想来,他们是知道的。”康康轻声道:“各自都装不知,倒也能成全明日的生辰惊喜。”
康康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秉笔侍人低应了一声,退后两步却又站住,问道:“圣皇,明日国宴之上……北汉使者的位置,如何安排才最妥当?礼监那边一直拿不定主意,让小的来请示圣皇。”
康康想了想,问道:“明日国宴,大晋、北汉两国中,前来的人都有哪些?”
“回圣皇,北汉来的便是北汉的使者了。而大晋之前出使我西岭留下来的使官多是为了调和大晋与西岭之间的商贸往来之事,与圣皇来往不多。此番大晋来人,会有一部分大晋使官,也会有些大晋的商户,随同前来。以人数相比,倒是不分伯仲。不过……论及身份,北汉来的人身份想是要高一些。”
康康轻嘲道:“以士农工商论及身份,未免有些可笑。鼠目寸光。”
秉笔侍人顿时下跪道:“小的出言不慎,还请圣皇恕罪。”
“起来吧。”康康淡淡地道:“记住了,今后禀事,只需说实际事情,无需加入你自己的推断揣测。除非我让你说。”
“是。”
秉笔侍人擦了擦汗,问道:“那……小的如何去回礼监?”
“就同礼监官说,既是我生辰之宴,广开圣域大门,招待各方来客,以扬我西岭国势之强盛,就该以国礼相待外宾,不卑不亢,恰到礼数。对北汉、大晋两国来宾,也应当一视同仁。”
秉笔侍人点了点头,却是迟疑道:“圣皇,礼监犹疑的原因当中,还考虑到了北汉天公主……想及北汉天公主今后乃会成为圣皇之妇,此番国宴,对北汉……不知是否要格外厚待一些?”
“不用。”
康康皱了皱眉,有些不喜地道:“与北汉联姻之事还只是有个苗头,具体事宜一样都未曾办。礼监这么快就想着要拍马逢迎了吗?”
秉笔侍人忙道不敢。
“就照着这话回吧。”康康厌烦地摆手道:“礼监若是连我这点儿意思都揣摩不出来,那他身上那身官袍,也不用穿了。”
秉笔侍人后背一凉。
圣皇最重官员处事能力,任人唯贤。且在他的认知上,官员不可犯大错,一旦犯错,削官、罚俸是一定的,更严重的也会让官员当场脱去官袍。最重的惩罚,或许还会丢掉脖子上那颗脑袋。
对官严刑峻法,对民则宽宥仁厚。
圣皇在民间中的声誉,或许已超过任何一任西岭帝皇。
秉笔侍人离开了勤政所,去向礼监传话。
康康没了批阅奏折的兴致,起身行到了勤政所外。
露天之地,地上还有一些被扫在一起的,未融化的雪堆。地面上倒是光洁如新。
冬日晴空,明日也会有个好天气。
康康望着蔚蓝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睛。
勤政所伺候的宫人为他披上了黑色绣金龙的外氅。
“圣皇,这外边儿未种植温热草,您当心着凉。”
康康轻轻拉了拉外氅的领口绦带,轻声说道:“转眼又是一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