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军开拔已有三日时间。这三日里,筱雨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每日顶多只断断续续地休息三两个时辰。闾大夫留了下来,叶大夫则带着大多数的军医署医官跟着秦晨风带领的两万兵马前往丽都国。
闾大夫对于治疗外伤很厉害,应付起刀剑之伤来十分得心应手,而对于内在调理却并不是很精通。
三日朝夕相处,闾大夫和筱雨互相敬重对方,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筱雨遵守着她对秦晨风承诺过的话,留在军医署中,旁的地方哪儿也没去。
秦晨风已走,闾大夫也是每日匆忙,两人都忘记了将筱雨的事情禀报给征南大将军。
而筱雨,则像是个影子一般,穿梭在已被封锁起来的军妓营中。
除了那些接受汤药的军妓,识得筱雨的人并不多。
因为为了行走方便,不惹人侧目,筱雨和鸣翠都换上了男装。匆匆一望,只当是两个长得有些清秀的年轻男子。
毕竟军营之中除了军妓,又哪里会有别的女子?
闾大夫给了筱雨足够的尊重和便利,军医署中的药材随便她取用。筱雨没日没夜地研制药方,和闾大夫反复斟酌用药。
虽然那三十七个军妓是实验的对象,但筱雨并不希望她们因此而沦为牺牲品。
女子的命苦,来到这个世界后筱雨无处不在感受着男女之间的区别。来了南湾之后,这种感觉尤甚。
她希望,即便她改变不了她们的命运,至少也能让她们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免收病痛的折磨。
然而用何药,用药多少,这并非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够研究得出来的。这三日,闾大夫和筱雨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是研制出一个能够暂时遏制住病痛蔓延开去的良方,且还不知能够抑制多久。
饶是如此,这三日里与筱雨来往颇多的几位军妓也对筱雨十分感恩。
当知道她们和死去的胭脂得了一样的病症时,她们惧怕得脸色青白。
胭脂临终之前那种无比痛苦的表情深深地印在她们的脑海里,她们自然害怕终有一日会沦落到胭脂那样的下场。
而这位秦姑娘,没有放弃她们,还在费心为她们治疗。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感激涕零。
“秦姑娘,多谢你。”喝完一盅药,一位名为止柔的女子诚恳地对筱雨道谢。
周围其他喝完药的女子听了这话都纷纷围了过来,其中那位曾对筱雨出言不逊,而被筱雨勒令第一个接受检查的女子更是不好意思地道:“那日我还对秦姑娘如此不尊重,真是抱歉。我叫墨港,谢谢秦姑娘还肯为我们治病……”
筱雨苦笑了两声,踌躇道:“墨港姑娘言重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将为她们治病的最终目的告诉她们。
墨港却是个明白人,莞尔一笑道:“我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命,并不值钱。那些大夫想要治的,是那些因为我们而同样染上这个怪病的将士们。但就算是这样,秦姑娘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我们治病,我们也铭记在心,无比感激。”
止柔点头道:“墨港说得对,秦姑娘只管放心研制药方,就算是烈药,为了活下来,我们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一定喝得干干净净的。”
“若是能治好,首先被治好的,是我们。”墨港笑道。
筱雨这才释怀一笑。
“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研制药方,尽我最大的可能治好你们。”
墨港微笑颔首,止柔迟疑地伸了手,轻轻握住了筱雨的手。
筱雨忽然想起有一句话,说得极对。
不放弃生的希望的人,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因为她们如此坚强,所以她们不应该被天神抛弃。主舰船上,船舱正中摆着一张极为宽大的桌案,桌案东侧放置着一幅长五步、宽约一人高的羊皮绘制的地图,赫然便是整个南湾的粗略地形图。
桌案西侧和北侧站满了着银袍穿铠甲的将领,人人面色凝重,神情肃穆。
南侧高方凳上敞腿坐着一名年仅二十来岁的男子,赤裸上身,一条微微渗血的绷带从他左肩横跨到了右腰。
他面色沉寂,双目聚精会神地看着搁在身前桌案上的薄薄两页纸卷,久久没有出声。
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是秦晨风,他小心地看了受伤男人的脸色后道:“将军,下一步如何,还请将军示下。”
甫一出声,其余将领打扮的男子尽皆拱手道:“请将军示下。”
船舱当中气氛凝滞,全因受伤男子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饶是如此,尽管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仍旧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
统帅征南大军的大将军,斯文儒雅,然后他谈笑之间就能覆灭一个国中国,战时更是如地狱修罗,让人望而生畏。
虽是儒将,但也霸气凌然。
“将军……”秦晨风再次低声提醒了一句。
征南大将军这才抬起头来。
他的脸很年轻,眉形粗犷,鼻梁高挺,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唇没有太多的血色,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显示他如今正在病中。然而他的眼神却并不符合他的年龄,他似乎是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经历过了太多的事,眉眼当中竟然有历经沧桑之感。然而这种感觉却并不让人觉得凄凉,反而让人感受到了饱经世事后的豁达和从容。
即便是在遇见这样足以动摇军心的大事上时,他也未曾有一丝片刻的慌乱和惶急。
若是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