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这话明里是劝,可暗里一琢磨,却着实恶意满满。宋氏在一边听着很是皱了皱眉头,罗氏靠近她轻声道:“二嫂,筱雨说得有理有据,要是秦金他爹真的……这丧事可绝对不能让他们沾染啊……”
若是办丧,来往的人定然很多,若秦招福真是肺痨,那势必只能远离人群。再进一步说,若是大家知道办丧事的人家中有人得了肺痨,十有八九是不会上门的。
高氏千不好万不好,到底也是一家长辈。如今生命将走到尽头,若是不能风风光光送她走,反而门口罗雀冷冷清清的,这也是忌讳的事——又不是办不了风光的丧事,再者而言,办好丧事,丧者在地下也会保佑家人平安喜乐。
这是风俗和传统,后辈为前辈发丧送终,尽心尽责办丧事,也有讨个吉利的意思在里面。就怕丧事没办好,地下的祖宗怪罪。
宋氏点了点头,轻咳一声开口道:“不管筱雨说的是不是事实,如今你们也没给娘办丧事的能力,这事儿想必你们也不可能揽了去办。四弟妹因为有了身孕,四弟也不敢过来,怕沾染了丧气,对四弟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所以娘的丧事,招禄和三弟会看着办的。”
秦金嚷嚷道:“二婶你倒是说得轻巧,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揣的什么主意!给奶奶办丧事,你们好捞慰钱,是也不是?”
宋氏一听这话却是气得笑了:“金子,你二婶还没眼皮子浅到这个地步,再者说,你爷爷奶奶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这几十年在村儿里也甚少跟人走动来往,即便是得知了你奶奶过世,赶来奔丧吊唁,都是穷苦人,能拿几多的慰钱出来?”
罗氏接道:“也就只有你们才会这般想,我们可没这个打算。筱雨能拿出银子给村里办善堂,还缺那点儿慰钱?真是笑死人了。”
罗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撵人:“你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我明说了,这家里不欢迎你们!”
陈氏坐在地上,秦金蹲在他边上,一副赖皮到底不肯走的架势。
秦招福也是坐在长凳上不出声。
筱雨揉了揉太阳穴,她着实觉得疲惫,可惜这会儿除了她三叔,家里也没别的男人。可她三叔对秦招福和陈氏一向畏惧,也不可能出头。
正在筱雨思索着怎么把他们打出去的时候,院门外却响起秦泰的声音。
“筱雨,在家吗?”秦泰的声音略有些兴奋,院门本没有锁,他却很知礼地在外面出声唤人,敲了院门等人回应。
筱雨扬声道:“进来吧。”
秦泰推开门,乍一看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立马顿了一下,眼睛也睁圆了些。
待仔细一看,见着当中竟有秦招福一家人,秦泰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鄙夷。
当初他们欺负筱雨姐弟,秦泰可是瞧得真真儿的。
“秦管事,可是善堂那边儿有事儿?”筱雨挑了挑眉问道。
秦泰忙收回视线,看向筱雨笑道:“没事儿,都挺好的,最开始一两天有些不大适应,如今慢慢习惯就都好了。”
“那你找我是什么事?”
“是这样……”秦泰咧嘴对筱雨笑道:“你家这边儿太远了,善堂里的乡亲感念你帮忙,这个托我给你带一把豆子,那个托我给你送两把菜叶子……都是乡亲们的心意,又不是贵重的东西,我推辞不过,只能代你收了。东西搁在外边儿,你看……”
筱雨愣了下,“哎”了一声,有些赧然:“乡亲们也真是太客气了……”
得了筱雨的授意,秦招寿帮着秦泰去将小推车给推进了院子。
乡亲们每个人送的东西的确不多,可架不住人多啊,一人一点儿凑成的这一车东西,倒也种类繁多,瞧着很是丰富。
秦金舔了舔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了筱雨一眼,凑过去跟陈氏嘀咕:“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好的运气,别人还赶着送东西给她……”
陈氏嗤之以鼻:“得意什么,花二十两银子就得了这么点儿不值钱的玩意儿,她还自以为捡了宝……傻不傻?”
筱雨将他们母子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她只觉得好笑,果真是眼皮子浅啊……
“谢谢你了秦泰。”筱雨摸了摸头,道:“你回去代我也跟乡亲们说声谢,等我身体好些了,我亲自去祠堂那边儿谢过他们。”
“你歇着吧,乡亲们都理解的……”秦泰关切地看了筱雨额头上的伤一眼,道:“你身子骨才重要,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筱雨点点头,秦泰恨瞪着陈氏:“伤你的人居然还敢上门来……筱雨,她来跟你道歉的?”
“浑小子,谁伤了这贱丫头?”陈氏“嗷”一声冲着秦泰开骂道:“你哪只狗眼瞧见老娘伤了她了?明明是她要掐死老娘!”
“你说的人家就得信,别人说的都是假话?”秦泰讽刺地哼了一声,不爱搭理陈氏。又想着这也是筱雨家里的私事,他掺和进去也不好,便道:“我就这个事儿,没别的了,我就先走了。”
筱雨微笑颔首,却道:“还要麻烦你一下。”
“你说。”秦泰忙道。
筱雨朝秦招福几人的方向点了下下巴,道:“他们赖在我家里里不肯走,我很为难。”
秦泰立马捋了袖子,豪气地道:“对待死皮赖脸的人就不需要留情面!”说着,秦泰就朝秦招福等人逼近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