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水已凉,勿玥犹不知,黑如暗夜的眸子里,只有那抹朦胧的赤色身影,身影带着淡淡的忧伤,连同也染伤了他的凤目,他低首饮下,心头顿时一片苍茫。
帘子内那人,看不清神色,只是里头一片静默。
琴音隐隐而起,带着一股灭世的阴暗,自舞台一侧,如滋生的黑暗,渐渐铺天盖地袭来!
聂珣闭上赤眸,待再次睁开双眸时,赤眸里已是一片波涛汹涌,带着毁灭万物的气势,起身将彼岸花生生召唤而起。
指尖滑过怒风,拂过花瓣,似带动了所有的灵力,一起随之怨恨愤怒。
你是妖!所以该死!
我是妖!就该毁灭天地!
琴声,如一头恶魔放肆地发足狂奔,嚣张地张着血盆大口,疯狂地啃噬她的灵魂,绝情地诉着几千年过往,它让那回忆如决堤洪水,猛然而至。
它点燃深藏万年的爱恨,一瞬间,聂珣仿佛已失了神智,睁着血红的双目,与株株起舞的彼岸花,融了一体。看不见赤眸,看不见朱袍,仿佛只见那不断翻腾的血海彼岸。
被封印的灵魂,爆发出惊心动魄的美丽,照耀在黑暗绝望的天地间,生生世世,不死不灭!
聂珣逆风而舞,忘我地宣泄出灵魂之魅,似脱世之花神,高贵端丽,又似游走于地狱之花妖,不羁叛逆,妖冶魅惑。
最后一刹那,翻飞涌动的花瓣,飞向众人上空,似夺命火海,汹涌而至。众人如临天崩塌陷,惊恐失语。
帘子内,勿玥目光灼灼,紧紧捂住胸口,极力忍住内心翻涌将出的血腥,看见聂珣自半空虚脱般缓缓落下,而舞台一侧,那男子一袭华丽靡艳绣黑古藤蔓紫袍,墨发未束,眉长入鬓,唇色微白,面无血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如隐忍深藏于地狱一角的困兽,黑暗无光,死寂孤僻,他缓步来到聂珣下侧,轻轻就将聂珣接下,而后回首挑衅地看向勿玥,眸光冰冷危险。
勿玥眸色不动,桀骜地勾起唇角,冷冷对视。那男子收回了视线,独步隐去。勿玥忽然面色惨白,那股翻腾的血腥,终是忍不了,顿时一口喷出,见此,他剑眉紧锁,沉沉道:“为何,聂珣之舞,朕不可视?”随后,他低低一笑,竟是魅惑之极:朕,偏不信邪。
天边细碎的花瓣终于飘尽,众人恍然回神,对适才发生的,竟一时无法忆起。
那帘子内的人,手执一丝花瓣,是适才打落进窗的彼岸花,他起身,对身后小童道:“这本兵书,交于她吧。”他会放过她的,毕竟他与自己是……似不愿想起,他转身便离开了。
舞蹈全都结束,众人皆是尽兴而归。见了意境凄美悠远的《玉檀调》,也看了舞姿撩人舞技异域的非妖流丹,更是遇见了震撼心灵的地狱之舞,他们一路谈论着自己的最爱。
董菀一时被聂珣强大震撼的舞蹈,愣昏了头,直到被琀幽摇醒,才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琀幽担忧地望着君朔离去的方向道:“花烬妹妹出事了。”
“出事?不是刚才……”董菀一时完全清醒,她回想了下,聂珣好像是掉下被人接住的,开始她以为是舞伴也就未多虑,遂急道,“她在哪里?”
琀幽拉起董菀的手,急忙跑向三楼道:“许是在房里,但愿她没事。”
董菀顿时醒悟过来,反握住琀幽跑在了前头。
两人急冲冲地赶到房间,见聂珣躺在床上,皆先松了口气。此时,鸢尾从一侧出来,端着个金色盆子,盆子里浸着帕子,帕子上染了些残妆痕迹,她道:“姑娘只是过于劳累,睡着了。”
董菀虽大咧,却并不大意,她将信将疑地挪到床边,不着痕迹地探了探聂珣的气息,呼吸匀畅,确实是睡着了。但一支舞,就真真会累得此般模样?董菀默不作声,只藏下了心中疑惑。
君朔是琀幽请鸢尾叫来的,于是她也未多作担忧,只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聂珣。那只舞,是她用性命来跳的,里头的爱恨悲怒生生将她掩埋。那时的她,仿佛被另一个陌生灵魂占据控制,所以现在才如此虚脱疲惫吧。
鸢尾端着脸盆,放入一隐蔽角落后,直直向桃林深处而去。
桃林尽头,君朔负手立于晚墨亭,仰首望着天际,紫袍在将近落山的残阳下华靡神秘,背影微微有些落寞。
鸢尾立在亭子外头,静静等着。
“你来了。”良久,君朔才淡淡开口,“你想知道,吾为何要让闻流玉腹泻,使她成为众矢之的?”鸢尾看着他的背影,并未回话。
他回身看了鸢尾一眼,低沉着嗓子,缓缓道:“因为有文宗帝在,她就必须如此,才可引得了他的注意。文宗帝生性多疑,城府极深,若不巧妙地运用这些偶然,必定功亏一篑。”
“主公此番行为,岂不是将自己暴露了吗?”鸢尾忍不住道,“也许,文宗帝早就怀疑她了。”
闻言,君朔微微自嘲道:“暴露?他根本奈我不得。怀疑又如何?就算她是别国的细作,他依旧会将她纳入后宫,一切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纳入后宫?!主公不是将姑娘送入宫中,利用她获取朝盛机密吗?为何要将她逼入后宫?”鸢尾忽想起聂珣似对明卿有爱慕之意,情急之下转而忘了礼数。
君朔果然微怒,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逼入后宫?一切都是那文宗帝决定,吾又何来逼迫她呢?”
鸢尾胆大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