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里的紫禁城正是初春时节,御花园中的花草已经迫不及待地展露自己的身姿,玉雪白皙的玉兰周围环绕着金黄灿烂的黄素馨,宛若一位腰束金环的冰雪美人盈盈而立,无法言喻的冰清玉洁扑面而来,混合着初春的寒凉,令人见之忘俗。
宜敏扶着莺儿的手,挺着硕大的肚子漫步在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小路上,前后左右皆有人开道护持,走过的每一步路都被开道的太监宫女踩过无数次,自是不虞有任何闪失。
好不容易熬过了漫漫寒冬,宜敏费尽唇舌才让康熙同意她出得钟粹宫,如今见了园中生机勃勃的景色,不由得心中舒美畅快,不时侧头与身边的瓜尔佳氏笑语晏晏,轻松愉悦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敏儿,你过段日子就要临盆了,到时候可不能再这般任着性子跑出来闲逛了,若是半道上突然发动起来可如何是好?”瓜尔佳氏已经年过六旬,但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尤其通身一股子养尊处优的雍容贵气,让人不可小觑。
面对宜敏这个她最为疼爱的女儿,瓜尔佳氏却难免操心唠叨起来,她这辈子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被送入这步步惊心的后宫挣扎求存,虽然入宫不久就掌了宫中大权,又生了两个阿哥傍身,但是哪一次出事不是惊险万分,唯有差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外人眼中马佳氏炙手可热,可是在家人眼中这一切都比不过自家女儿的幸福重要,只可惜从踏入后宫的那一刻起,所谓平安喜乐就再也跟女儿无缘了,这是盖山一家心中永远的遗憾,也是瓜尔佳氏至今无法释怀的心病,好在女儿在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太后也要让着三分,如今又即将诞育皇嗣,看着皇帝的态度倒也不虞有人敢给女儿委屈受。
“额娘,您就放心吧!女儿岂会哪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开玩笑?何况出趟钟粹宫哪有这般容易,看看这前呼后拥的奴才都快赶得上出行的人数了,要是这样还护不得女儿周全,躲在钟粹宫中又有何用?”
宜敏素手轻点四周的奴才,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么一群人简直糟蹋了这份恬静之气,大大破坏了御花园中的大好美景罢了,哪里还有半分诗情画意的意境存在?不过她也就嘴上抱怨而已,毕竟宫里头见缝插针的人从来不少,任何一点疏忽都是致命的!
“你啊!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瓜尔佳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宜敏,就差没一指头戳在自家女儿脑门上,她可没忘了去年中秋那场惊心动魄的戏码,尤记得当日午间刚得知闺女再度怀胎的喜讯,全家人欣喜若狂的感觉还没过去,突然被告知女儿遭人设计差点滑胎,喜怒交加之下几乎没让她厥过去,尤其隔日入宫发现女儿居然昏迷不醒后,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揉碎了。
若非当天夜里亲眼见到从密道中出现的红光满面的女儿,她恐怕已经崩溃了,经过宜敏的一番解释之后,她总算明白女儿的苦衷,更对她这胎格外的忧心,时不时总要递牌子进宫看看才放心,也因此对皇帝和宜敏的相处方式有了相当的了解,从皇帝那几乎没有底限的纵容和迁就就能看得出自家女儿的手段了得,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宜敏无辜地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女儿好不容易才出门放风一次,额娘您就不要再说些扫兴的话啦!何况这些贴身伺候的奴才有几分本事您还不清楚码?”
她自然是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之所以差点着了别人的道,不得不说跟她自己的疏忽大意有着不小的关系,多年来顺风顺水的经历让她放松了警惕,这才给了外人可趁之机。
从那以后她不再有太多的顾忌,借着康熙的愧疚和纵容,对钟粹宫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不但潜伏的暗部人手多了几倍不止,明面上伺候的人手也都换上了家族旗下的包衣,反正经过那一场惊魂,谁也不敢说她小题大做、任人唯亲。
至于近身伺候宜敏的人手也有了变动,莺儿和雀儿自梳成做了嬷嬷,逐渐接手尚嬷嬷的工作,负责培养人手,监视后宫动向,而大宫女则是提了培养多年的梧、桐、檀、楠四婢上来。
本来皇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最多只能三人,不过无论康熙还是宜敏对此都毫不在意,早在宜敏登上皇贵妃之位那刻起,钟粹宫的待遇大多比照皇后的份例来,只不过在内务府的记录上象征性地比皇后低上一筹罢了,这还没算上康熙三天两头的赏赐和加恩,如今宜敏的小金库比当初带入宫的嫁妆多了十倍不止。
二等宫女六人都是马佳氏自小培养的心腹之人,忠心自不用说,主要是个个都有一技之长,大大增加了钟粹宫的安全等级,至于三等的苏拉宫女、小太监、粗使婆子则没有人数限制,但是也被彻底刷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是极少数了。
至于原先那些三心两意的奴才,宜敏全都不客气地打发出去,直接发配到辛者库做苦役,有亲人在宫中做事的,不管有没有犯错都被随便找个理由贬斥,这番雷霆手段顿时将一些蠢蠢欲动的奴才彻底镇住了,让所有人再次深刻地体会到皇贵妃是不能得罪的,而后宫的女人经过三个月的折腾出来后,短时间内是不敢再对钟粹宫伸手了,倒是让宜敏养胎的这段日子难得地清闲安静。
“好好,额娘不罗嗦了,算上这胎你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