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应了,稳稳的赶着马车往灵隐寺方向去了。
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住了,纪安问道:“小姐,此处有个凉亭,往灵隐寺过去只消片刻,是继续往前还是就在这里停住?”
我掀开帘子看看,顺着山势上去,果真立着一个小凉亭,凉亭中空无一人。凉亭离行人的小道有十几米距离,凉亭后不远处有片小树林,亭前一片空旷,既可看清山道上的行人,又可看看远处的树木养养眼,十分便利。
“就在这里吧,你把炉子和锅都搬到亭中,马车停到那边的树林边,放了马让它吃吃草。”
待纪安将一切安排停当,墨琴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小姐,这里离灵隐寺不远,这些荤腥之物放在此处怕是不妥吧?”
“不怕,这里离山门还有段距离,不会扰了寺里僧人清修。”
阳光正好,我靠着亭柱在亭下正欲坐下,墨琴只是不让,给我垫了个羊毛垫子才许我坐下,然后拿出针线,在炉前摆了个小凳坐下,做起针线活来。
我没想到墨琴还会针线女红,见她绣得认真,问道:“你绣什么呢?”
“给小姐绣个荷包。我听彩云说小姐是最近才到临安的,宅子也是才搬的,料着小姐好些日常用具都是不全的,昨日问彩云,果真如此,便是连个荷包也没的。我便找彩云要了些零碎缎子,想着先绣一个给小姐,暂且先用着。”
说完,抿嘴微微一笑,又低头绣个不停。
我心里一阵温暖,墨琴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懂事乖巧和聪明能干,应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甄如意对这么好的丫鬟非打即骂的,是真的像子佩说的那样有性格问题,心地歹毒呢,还是有别的内幕,让她有充分理由这么去做呢?总要想办法去弄弄清楚。
“走走走,游游游,无是无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始悔当年作马牛。想恩爱,俱是梦幻。说妻子,均是魔头。怎如我赤手单瓢,怎如我过府穿州,怎如我潇潇洒洒,怎如我荡荡悠悠,终日快活无人管,也没烦恼也没忧,烂麻鞋踏平川,破衲头赛缎绸。我也会唱也会歌,我也会刚也会柔。身外别有天合地,何妨世上要髑髅。天不管,地不休,快快活活做王候。有朝困倦打一盹,醒来世事一笔勾。”
一阵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离得很远,却是字字句句听得清晰无比,我心下一喜,怕是济公在唱。
墨琴停了手中的针线活,静静的听着。
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唱歌的人似乎真的很快活,曲调一遍比一遍高昂。
唱到第三遍的时候,那声音似乎仍在遥遥远方,忽然一下就嘎然而止了。
随着歌声中断,我的心忽的一紧,这唱歌的人不会压根就不往这边来吧?都说济公每天都难寻到他的踪影,他不主动现身,就是灵隐寺方丈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我一把抓起墨琴放在身边的蒲扇,揭起锅盖,对着那锅狗肉就是一阵猛扇,香气好像炸开窝的马蜂群,一下子向四下散去。
墨琴一惊,忙道:“小姐,让我来扇吧。”从我手中抢过蒲扇,也学我样子用力将香气四方扇开来。
“莫扇莫扇,再扇这狗肉的香气就跑没了。好狗肉,让我先吃两块。”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褴褛僧衣的和尚不知道从何而来,一屁股坐到炉前,伸手便去抓了块狗肉嚼起来,边嚼边说:“好狗肉,真肥真香真烂,五花三层,好肉生得肥中瘦,炖得时候够久,好吃好吃。”
我不动声色,伸手拦住想上前阻止他的墨琴,在旁边细细的打量他。
这和尚是真脏,露在僧衣外的手脚,皆是一片脏黑,脸上也有几块黑痕,脚上一双破僧鞋,烂得差不多只剩下个鞋底了。大冷的天,精光两腿,丝毫觉不出来冷。尽管穿得又脏又破,但五官还是十分清秀,面貌清奇,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让人无法生出丝毫恶感。
“姑娘莫要再看了,我老和尚没甚好看。你若是闲得慌,不如帮我把那羊羔酒温一壶来。”
墨琴涨红了脸,说:“不要浑说,这是我们家公子。”
“小丫头,我和尚从来不浑说。”
纪安在树林那边见有人冲进亭中,当即飞奔过来,见一个脏和尚坐在亭中吃肉,大声喝道:“哪来的脏和尚!快滚出凉亭!”
和尚嘿嘿一笑,“只怕你们家小姐不肯。”
我拦住纪安:“这位是济公活佛,纪安不要无礼。”
纪安和墨琴面面相觑,神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济公你们没听说过么?西天金身降龙罗汉降世,奉佛法旨为度世而来。”
纪安听了,浑身明显一震,忙道:“高僧,得罪了。”
“不妨不妨,我还得多谢你把这好狗肉送到这里来。”
墨琴忙拿着羊羔酒一边温酒去了。
济公看我一眼,说道:“你方才说什么?西天金身降龙罗汉降世?这又是哪里的胡言乱语?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西天金身降龙罗汉降世?”
我刷的一下只觉满头黑线,济公的所有传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我嗫嚅道:“难道不是么?”
济公不再回答,对我说:“你那用来蘸狗肉的蒜碟赶紧拿出来,吃狗肉不蘸蒜少许多滋味。”
我取过蒜碟,并不着急给他,拿在手里,想着该如何开口跟济公说把我送回现代的事情。
济公自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