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听她开口很兴奋,但听到她问神策军,却是霍地一愣:“娘子为何这样问?”难道她竟与大周的神策军也有干系吗?
瞿以宁抢着回道:“凉府夺回又失守,神策军自然只能被逼着往西,眼下沙州或是瓜州应当是神策军的驻守地吧?”
伽罗表示不确定。路上遇到一些西戎人,有说神策军据守沙州抗击西戎势力,也有说神策军其实早在凉府时就被围攻全灭,众说纷纭,恐怕只有亲自深入到最西边,才能探清这其中真正情委。
在前面赶车的达昂道:“大周朝廷是放弃河西了吗?听说那时神策军打到凉州,奋战数日夺回凉府后,就断了供给,后来被围城,全城困顿,兵尽矢穷。再后来大周朝廷似乎也未再追究过神策军的下落,真是好奇他们是否还活着哪!”
断了供给,兵尽矢穷。
真是这样的结局吗?许稷不信。
瞿以宁在一旁轻叹:“真是各有各的说辞,但西边与朝廷失联却是真的,至于那边眼下是什么景况,就不好说了。”
车子继续前行,天气愈发恶劣。
抵达凉府继续前行,是甘、肃二州,出了玉门关,继续往西行,才抵沙州。漫长西行路,雪花漫漫,又有敌国势力相阻,唯有亲自行过,才知其中艰险。
好在有瞿以宁,他充当着领路的角色。倘若无他,一行人恐怕也免不了走冤枉路。
达昂伽罗将他二人送出凉州,又经甘肃,终于出了西戎势力控制的地界。踏进瓜州之境,兄妹二人终于与许瞿二人道别:“往前便都是你们的人了,不过去沙州还要不少路,一路小心。”
许稷深深作揖,瞿以宁也不住拜谢。
正是最寒冷的冬季,草也枯槁,蓝天却格外高,遥见玉门关及烽燧,竟有恍惚之感。在关中生活久了,往西行的这两个月,体会到诸多不同。此时风沙起,许稷抬头,却见达昂拉着伽罗往车子那边行去。
许稷与瞿以宁目送他们远去,然那车却又停了,伽罗跳下车,转过身朝他们狂奔而来。她气喘吁吁在瞿以宁面前停下,直爽地说:“瞿郎君,你很有趣,倘若战事结束,我能去沙州找你吗?”
长久接触下来,她了解到瞿以宁其实是个无妻无子的家伙,且一路上瞿以宁同她讲了很多地理风水等事,显得很是高深,又无卖弄之感,她对他的好感是十分明显的。
瞿以宁也感受到一二,但他这时突然很可疑地红了脸,嘀咕说风沙太大了,最后又咕哝一声“好的”,就转过了身。
伽罗觉得这个家伙不真诚!她有些生气,但此时许稷却偏过了头。广袤的空间里出现了疾驰的马队,那马蹄声急骤如涛,许稷陡蹙眉,回头冷静地催促伽罗:“快走。”
伽罗哪里听得进去,而此时达昂觉得妹妹拖得太久也走了过来。
许稷见那马队逼近:“来者不善,赶紧走。”
达昂反应过来,拖着妹妹就往车子那边跑,却仍然是迟了。
马队将他们包围,又将达昂兄妹二人追回来。
那领头歪着脑袋瞧他们,这四人皆穿了西戎服饰,看着就都不是好东西!
他啐一声:“我呸!西戎狗敢到老子的地盘来放肆!瓜州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地方?”手一挥:“抓回去!”
达昂本要与他们打架,但无奈势单力薄,实在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一众人将他们捆捆带了回去,那领头跑回去就邀功:“大哥!我今日出去晃一圈逮到了四只西戎狗!”
土匪老大很是淡然地“哦”了一声,低着头继续忙着手上的活计,皱眉问说:“可还有什么旁的收获?”
“没了!”爽利干脆。
“那滚吧。”
“这四人要怎么处置哪?当奴隶使行不行?!”
那老大怎么也搞不定手上的活,皱着眉抬了头,恰对上许稷的目光。
许稷这时才开口:“我不是西戎人。”她一口官话非常流利,且带了一点京畿口音,这是伪装不来的。加上这眉目样貌,不过是套了西戎人衣裳的关中人罢了。
那老大看看她,又看看瞿以宁,再看看达昂与伽罗,破口就将旁边的人骂了一顿:“老三你眼瞎啊!”
老三道:“我哪知道?谁叫他们穿这身衣裳!不过就算这小子不是西戎人,但跟西戎人走那么近,就是叛徒!我不管,我缺人使唤。”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并没有做错事!”伽罗梗着脖子硬气问道。
“你还敢问为什么!?知道甘肃凉都是我们的国土吗?!”老三火爆脾气瞬时窜了上来,“你们害得老子连他娘的家都没有了!我阿娘我妹妹全死了!”
伽罗脖子仍然梗着,但气焰明显矮下去了一截。老三却依然不饶,火爆脾气简直要烧起来,上前一把揪过伽罗就要殴,许稷瞬时相拦:“住手!”
“找死是吧?别以为你是大周人我就不杀你,老子看到你这样的叛徒就来气!”
他正要打许稷与伽罗,达昂霍地上前护住。
许稷站直:“放了他们。”她侧过身看向上首的老大:“我留下。”
“哦?”那老大淡淡看她一眼,她身形实在单薄得可怜,却偏偏套着宽大的西戎男装,头上盘起来的发竟然是花白的。
“老大你要真放了他们就——”
老大却打断了他:“费力抓来了就这么放掉,没得半点好处的确显得我有病。”拍了拍手里的灰看向许稷:“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