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大鸟叫大鸨。
我知道它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因为它的窝里有鸟蛋,或者有幼鸟。
小时候在老家,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最典型的是山鸡,山鸡的窝就在草地上,冬天的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排成一行,向草地深处走去,如果山鸡被惊飞,却又不飞远,肯定就能够在它的窝里找到幼鸟或者鸟蛋。
我本来不想走进草丛,现在我非去不可了,因为大鸨告诉我,它的窝里还有蛋。
我走过来,果然在草丛中找到两只蛋。它的蛋比鸡蛋大得多,就像皮球一样。
我心花怒放。
大鸨气急败坏,向我发起攻击,我顺手捡起一块石头,向它扔去。石头打中了它的翅膀,它腾空而起,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我想,你的蛋能够落在老衲的肚子里,也是前世修成的福分了。
那两个蛋太大了,该怎么拿啊。我想了一个办法,把裤子脱下来,裤脚打上结,裤管里一边放一个,我把裤子搭在肩膀上,兴冲冲地向前走,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凯旋过来的将军。
这两个蛋可以够我明天吃一天,甚至都能够我吃两天。再过两天,我肯定就走出了这道道山岭,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只要有人,我就能够生活。
我正在兴匆匆地向前走,突然看到前面形势不好,一只巨大的黑色野猪,两条长长的牙齿呲出嘴外的野猪,带着两只小猪崽在觅食。我站在山坡上,它们站在山坡下。我和它们相距只有几十米。
我寄希望于野猪不会发现我,我蹲下身体,想把自己藏起来,然而已经晚了。那头巨大的野猪鬃毛竖起来,嗷嗷叫着向我冲过来,它长长的嘴巴,碰在一棵碗口粗的数木上,树木应声而断。两只小猪崽跟在后面,尖声嘶叫,好像在给大猪助威。
我魂飞魄散,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掉头就跑,装在裤管里的两个蛋掉落地上,我顾不得捡拾,回头想着树林里狂奔。一棵棵大树向我的身后倒去,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想我跑得很快,肯定甩掉了野猪,一回头,野猪就在我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它像一辆失控的马车一样疯狂。
我呀呀叫着,看到前面有一棵倒塌的树木,我踩着树干跑上去,野猪不会爬上树干,它减缓了速度。我踩着树干跑了一段距离,爬上了紧挨着的一棵大树。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我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野猪不甘心,用它庞大的身体撞击着树干,撞击得砰砰作响。后来,野猪又用牙齿咬着树根,我恐惧万分,如果这棵树被野猪咬断了,我掉下去必死无疑,即使没有摔死,也会被野猪咬死。
野猪咬了一半,突然住口了。它抬起头,大大的扇子一样的耳朵转动着,向来路跑去。我坐在树杈上,看到一只什么动物,叼起一只小猪崽飞一般地钻进了树丛中,小猪崽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大喜过望,逃过一劫。那只救了我的动物是什么?也许是鬣狗,也许是山猫。
其实我应该感谢那只野猪,如果不是这只野猪,我不知道还要在大别山徘徊多久,最后把自己走成野人。
前方有野猪,我不敢再向前走了,我改变方向,沿着山坡爬上山顶。我知道每个凶猛的动物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如果你进入了它的范围,它就会攻击你。我改变线路,远离它,它就不会攻击了。
当天黄昏的时候,光着屁股的我爬上了那座山峰。站在山巅上,我向下望去,突然泪流满面。
山下就是一座镇子,灯火辉煌,就像天上繁星点点一样。
我终于误打误撞,走出了大别山。
我走到那座镇子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乡下人睡觉很早,整个镇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沉寂中。
有一户人家的窗外晾晒着衣服,门上挂着铁锁,我先从木椽上抽了一条裤子下来,裤脚有点长,就挽起来,裤腰有点大,折起来别在腰间,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我光屁股了。
我在那户人家的墙后等候了好久,一直没有看到有人走过来,估计这户人家今晚不会回来了,我走过去,抬起门扇,把两扇门一起打开。那时候的人家都是对开的木门,门上有门枢,门下有凹槽,只要把门扇抬离凹槽,就能够打开房门了。
我把门扇有抬回到门下的凹槽里,伸展四肢,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下午吃了蝎子、壁虎和蜘蛛,我想我可能会呕吐,但是没有,那些食物都被我吸收消化了,只是浑身燥热,我起身,摸索到水缸边,喝了一瓢水,但还是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蝎子、壁虎、蜘蛛都可以入药,也可以食用。它们都属于有毒的爬行动物,可预防和治疗风湿和关节疼痛等疾病。
那天晚上,我实在太困了,我想着在这家人的炕上睡一会儿,赶在天亮起身,我没想到一下子睡到了大天亮。
这家主人回来了。
我听到门锁开启的声音时,突然被惊醒,我睁开眼睛,看到一男一女走进了房间,我惊慌四顾,就像一只被堵在墙角的老鼠。
那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那个男人操起了门后的顶门杠。女人的叫声引来了门外很多人,他们一齐涌进房门,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男人说:“进了一个小贼。”
我吓坏了,担心被他们痛打,赶紧告饶说:“我不是贼,我不是贼。”
那个男人说::“不是贼?怎么会跑到我们房间里?”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