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害问:“柴胡是你什么人?”
我问:“柴胡?柴胡不是草药吗?俺认识它,它不认识俺。||更|新|最|快|”
四害又问:“你是干啥的?“
我说:“俺是卖眼药水的郎中。”
四害说:“不是的,我看你是跟着柴胡混社会的。”
我说:“谁?跟着柴胡?柴胡长个光脸还是麻子脸,俺都不知道,咋能跟着他?”
一个警察在四害耳边说了几句,我听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他们有急事,不能在这里耽搁。我听到这里,略微有些放心。
四害看我河南话说得很顺溜,又看到我手指上举着标志郎中身份的虎撑,他慢慢不再怀疑了,让我们走开。
我们走过了粉巷后,就大步朝前,担心四害突然反悔。我们拐过了好几条巷子,看到四害没有追上来,这才放下心来。
临近黄昏,我和赛哥来到了卖假虎骨居住的那个地方。很多天前的一个夜晚,我在他们的窗外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了假虎骨的真相,其实就是骆驼骨头或者牛骨头。
可是,那座房间里空无一人,地面上和土炕上蒙着一层土灰,他们已经搬走很久了。
四害身边有人,保长暂时没发现,瘸腿老鬼子我们一无所知,我们决定,先干点那两个卖假虎骨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赛哥一直在大同的街道上转悠,可是,依然没有见到卖假虎骨的。
这几天,有人要买眼药水,我们就卖;没有人买,我们就继续走。所谓的眼药水,其实就是武周山上的泉水,点到了眼睛里,没有好处,也没有害处。过去,很多江湖郎中卖的眼药水,其实都是山上的泉水,刚刚点进眼睛,让人感到一阵清爽,误以为是灵丹妙药,其实对疾病毫无帮助。
这几天,我们几乎转遍了大同的大街小巷。虎爪和豹子家的大门依然紧锁着,门上的铁环已经生了一层红色的铁锈。当年和冰溜子加入晋北帮,接受考试的那一幕幕,重新浮上眼前,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冰溜子被处决了,虎爪和豹子在北面的山上,燕子生死不明。
我们还来到了马巷张爱学家的院门口,张爱学家院门同样锁着。我们在这座不知道主人长什么模样的院子里,同样生活了很久,那一群活灵活现的妓女,他们都很凄惨。泼辣霸道的海棠花,现在在前线做军妓;性格温柔的杏花,不知道下落……还有陶丽,惨遭了日本人的酷刑。
我们来到了大同监狱门外,看到了高高的围墙,和围墙上的电网,门口,还有两个背着枪的黑衣警察在守卫。不知道三师叔在不在哪里?如果三师叔在哪里,我们怎么才能营救出来?
在江湖上浸泡了这么多年,我感觉我渐渐成熟长大了,也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然而,独当一面后,才知道江湖的艰险,每件事情都千头万绪,纷乱如麻。江湖老大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有一天早晨,我们见到了一个撒小帖的人。小帖,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广告。撒小帖,在江湖上就是指通过散发广告诱惑人去治病的行当。撒小帖今天在城市里还依然很普遍,尤其是在一些私立医院的周围。不敢说所有私立医院都是走江湖的游医,但绝大部分私立医院都是过去走江湖的游医,依靠坑蒙拐骗从你口袋里抢钱。有病,千万别去私人医院。江湖从来没有消亡,江湖一直存在。
那个撒小帖的人站在十字路口,看到有人走过来,就递给你一张传单,上面写着祖传神医、药到病除之类的话。我一看到这张传单,和传单上吹嘘得云里雾里的内容,就知道遇着了江湖郎中。(话说,今天城市很多医院门口,还有人在撒小帖,其实这就是江湖游医。)
传单上还有治病的地址,我和赛哥正看着,就听到同样拿着传单的一个人对着发传单的人说:“俺娘得病好多年了,总是咳嗽,花了很多钱,都没有治好,不知道这位神医能不能治好?”发传单的人说:“我说能治好,你说我是吹牛;我说治不好,又担心错过了良医。你自己去看看吧,走进巷子,第三家,门口有棵钻天杨的那一家。”
拿着传单的这个人走路没精打采,脸色蜡黄,就像大烟鬼一样。他听了发传单的这样说,就手持传单向巷子里走去。我和赛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了进去。
走进了大院里,居然发现院子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一个手脚利索的少年安排人们坐在房檐下的凳子上。他说:“客官辛苦了。先喝杯茶,等候先生,先生在里面给人瞧病。”
我一听他说话,一下子愣住了,但表面上装得不动声色。赛哥一见到他,也脸色有异。我知道赛哥认出人了。
这个人,就是那个卖假虎骨的少年。
他们的虎骨生意被三师叔戳穿后,又冒充江湖名医,给人治病。
我们想看看他是如何骗人的,就不动声色地坐在房檐下等候。
房间里坐着一个老者,老者慈眉善目,斑白头发,衣服鞋子上一尘不染,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看起来就像一名得道的高僧,或者一名儒雅的私塾先生。
总而言之,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有着良好修养和道德的人。
我没有问赛哥,但是从赛哥的眼神中,我知道这就是那个教给少年如何卖假虎骨的老者。
老者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我没有见过,那天晚上也没有听到一个女人的说话声,我不明白她的路数。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