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抱着丽玛,丽玛也紧紧地抱着我,我们的呼吸连在一起,我们的眼泪流在一起,我们的心跳连在一起。
大房间的对面,是一座尖顶的楼房,那是做祈祷的地方。楼房高耸,是圣殿里最高大的一座房屋。
白袍骑士正在闹闹嚷嚷,突然一片静寂,他们一齐望着尖顶楼房。楼房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老女人。
老女人从遥远的地方,慢慢走过来,她的身躯穿透了墙壁,她的脸庞越来越明晰,最后,她站在了尖顶楼房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房屋外的所有人都跪下来了,低着头,不敢直视对面墙壁上的老女人。他们嘴里嘤嘤嗡嗡地念念有词,声音像一团苍蝇萦绕在空中。
丽玛没有跪,她先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后来眼神中充满了释然,再后来眼神中充满了赞誉。我指着对面墙壁上的老女人,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丽玛何等聪明,她一下子明白了,她拿起我制作的大喇叭,放在窗口,说了一连串的波斯语。
那些人惊恐万分,赶紧向着对面墙壁上的老女人连连作揖,还有一部分人开始了哭喊,哭声震天。
老女人背过身去,她渐离渐远。房屋外的哭声渐渐消失,有人开始站了起来。突然,对面的尖顶房屋里一片烟雾,接着,火光熊熊,烟雾散尽,火焰越来越大,所有人惊恐万分,而这座大房子的四周,也燃起了火焰。
丽玛压低喉咙,对着喇叭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些人一齐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又发出了呜呜的哭声。我拉着丽玛,踏着火焰走出去,那些人不敢阻拦,他们跪在道路两边,不敢目视我们。我们走到了圣殿大门口,守门人赶紧打开了大门,我们径直出去了。
火焰一直燃烧着,一直燃烧到了天亮。
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骑马逃出了很远,白袍骑士追之不及。
这天晚上,我用的是江相派的幻术。幻术,今天的说法叫魔术,民间说法叫把戏。把戏把戏,全是假的。
江相派的每个人,都是使用幻术的高手。比如,他告诉你说,你的前身是条蛇,你死后也会变成蛇,你不相信他的说法,他在墙壁上挂了一面铜镜,让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你在镜子里没有看到自己的容貌,果然看到了一条蛇。你吓得不知所措,磕头问他该怎么办。他告诉你说,你前世做了罪孽,现在需要赎罪,才会避免后世再变成蛇。你问怎么赎罪,他就会说,让你把钱财埋在什么什么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这种破解之法就不灵了。你信以为真。你前脚把钱财埋了,他后脚就取走了。你埋了钱财之后,再去照镜子,镜子里不会再出现蛇,只看到自己。你相信你的罪孽确实被钱财洗刷了。
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是江相派使用了幻术。江相派提前在镜子里画好蛇或者野兽,你看不到;而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他把灯光打在铜镜上,提前画好的蛇或者野兽就出来了。他把钱埋在某一个地方后,再去照镜子,他把画好的蛇或者猛兽已经涂抹掉了,所以,镜子里只有你自己。
那天晚上,我从厨房里偷出了火柴、油灯、铁皮。把铁皮卷成了喇叭的样子,一头大,一头小,我依照排位上的画像,雕刻了末位教主的模样。就是那个要把教主之位传位给丽玛的老女人。
我们遭到白袍骑士的追击后,我点亮油灯,灯火对着喇叭口,把老教主的木雕放在喇叭口的前方,对面的墙壁上就出现了老教主巨大的身影。所有人都以为老教主显灵了,我再让丽玛模仿老教主说话,就更没有人怀疑了。
老教主走远后,我把提前追备好的火药拿出来,放在喇叭口,一点燃,火药在瞬间释放出浓郁的烟雾。火药怎么来的?是我把火柴棒前面的红色用指甲盖抠出来,一点一点积攒的。火柴的原理就是火药与磷片剧烈摩擦,产生出火光。
火药燃烧后,释放出巨大的烟雾,烟雾散尽,火光出现。火光怎么来的,是磷光照上去的。磷光怎么来的?来自于尸体。
这个大房间,是历代教主的尸骨存放地,我打开一具具棺材,把她们的枯骨拿出来。这些存放了几百年的尸骨,突然与空气接触,就发出了光亮,民间把这种光亮叫做鬼火。夜晚你一个人去坟地里,能够看到鬼火在闪闪烁烁,那就是暴露于狂野的尸骨在发光。
江相派的人,个个都是装神弄鬼的高手,也个个都会使用幻术。在烟雾弥漫的那一刻,我把尸骨丢在了门外。烟雾散尽,白袍骑士看到大房间的门口火光熊熊,他们不敢进入,而我和丽玛却可以踏着火焰离开。
我不知道丽玛对那些白袍骑士说什么,也许她说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要带着她返回天宫。反正那些白袍骑士被我的幻术彻底吓坏了,他们趴在地上,只知道磕头,没有一个人追赶。
我们骑在马上,向着东方,昼夜兼程。我牵挂着念家亲,念家亲说,他会在红窑堡等我;如果他离开了,他会在红窑堡出口的大树上,刻下一个印记。
丽玛回来了,我终于放心了,但是另一个棘手的事情又出来了,念家亲追踪那两个人,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怎么会知道瘦子这个响马帮要铲除光头这个镖队的秘密?这两个人和杀死瘦子孩子的凶手,有没有关系?
我们来到红窑堡的时候,是一个午后。那棵大柳树上只有我留下的十字印记,大树上的两只喜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