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确实实在打仗,因为受伤的日本兵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满满十几辆大车。那些哭爹喊娘的日本兵,像猪一样躺在车上,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像猪一样的嚎叫。小时候,我们那里的人要去集市上卖猪,就把猪绑在架子车上。猪一路上都会发出这样的嚎叫。
日本兵离开后,我们继续赶路。这片沙地很奇怪,说它是沙漠吧,走一段却能看到湖水;说它是草原吧,偏偏又有一片片黄沙。
白乞丐说,穿过这片沙地,再向南走,就是多伦了。他们每年都会来到多伦,在那里有很多熟人,到了那里,就能够帮我们打听师祖。
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木,是草原上特有的沙柳。沙柳普遍长不高,一般只有三四米,但是根却有一百多米长,一直扎根到地下极深的湿润土壤里。草原人都知道沙柳有三不死:干旱旱不死,风沙吹不死,牛羊啃不死。即使牛羊啃吃了它所有的树皮,而它仍然能够生长。这种树木的适应能力极强。
黑白乞丐提议在树林里休息一下,我让燕子也休息一会,我去前面探路。刚才遇到了日本兵,让我心有余悸,我担心前面又会出现日本兵。
我穿过沙柳林,看到前面有一棵高高的榆树,就爬了上去。草原和沙漠上,最多的树木就是榆树和沙柳了。榆树也是一种极为耐寒的树种。
我坐在榆树树杈上,极目远眺,没有看到可疑的迹象,但是看到了一只狐狸,它又长又大的耳朵,在沙地上看起来异常招摇,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它走走停停,在沙地上寻找食物。狐狸也是一种食肉动物,不过,在它们饿极了的时候,连蚂蚁昆虫都吃。
生活在沙漠中的每样生物都不容易。
狐狸边走着,边闻着,慢慢来到了榆树下。它把屁股对着榆树,开始蹭痒痒。看到这只狐狸,我久已泯灭的少年天性突然复苏了。我从书上凌空跳下,想将它踩在脚下。
然而,它的听觉实在太灵敏了,我刚刚离开树枝,身体与榆树粗糙的树皮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就被它捕捉到了。它连头也没有抬,就像飞箭一样向前射去。
我落在地上后,捡起了一块石头,砸向它,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砸在了它的尾巴上,它回头看着我,蹙着鼻子,给了我一个轻蔑的笑脸。我受到了它的嘲弄,就在后狂追。
狐狸跑成了一道烟,我在后面追成了一道烟。跑出了几十米后,狐狸突然消失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就追上去,看到前方是一道陷坑,陷坑有几米深,陷坑里插满了尖尖的木签,狐狸掉进去后,被扎穿了肚腹。陷坑上铺着一层荒草,荒草也掉落下去。
奇怪了,谁在这里布置陷坑?沙地里动物稀少,半天也找不到一只,在这里挖陷坑,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
我在旁边搜寻,又发现了奇怪的事情,陷坑边不知道是谁扔了很多铁蒺藜。蒺藜是北方农村的一种植物,四面长刺,所有动物都害怕它,即使老虎豹子也害怕,只要踩上它,就会流血受伤。铁蒺藜是铁匠特意打造的类似蒺藜的东西,夜晚丢在院子里的院墙下,防备盗贼翻墙进入。铁蒺藜在北方有的地方还叫扎马钉。骑马的人踩上去,一定会人仰马翻。
这里,既有陷马坑,又有扎马钉,看来是专门对付骑兵的。那么,是谁在这里布置了这些东西?
刚才那些受伤的日本兵,会不会就是在这里着了道儿?
我回到了沙柳林,把遇到的奇怪的事情讲给黑白乞丐和燕子听,他们跟着我来到了陷马坑的旁边。
白乞丐俯下身去,查看着陷马坑,他说:“这些坑道都是新近才挖掘的,你们看,底层的土都是湿的。”
我问:“是谁在这里挖的陷马坑?”
白乞丐说:“目前还不知道。”
燕子突然说:“这是对付日本兵的。多伦可能正在打仗。”
白乞丐问:“你怎么知道?”
燕子对白乞丐说:“你说过,穿过这片沙地,就是多伦。牧民放牧的时候,只会选择牧草丰盛的地方,而不会选择这片沙地,所以,在这里挖掘陷马坑,肯定是不会针对牧民的。要从赤峰到多伦,这片沙地是必经之地,日本人已经占领了赤峰,下一个地方就是多伦,那么,在沙地上挖掘陷马坑,那肯定就是对付日本人的。”
白乞丐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多伦正在打仗?”
燕子说:“刚才我们在沙地看到一队日本兵,骑马的拉着受伤的。多伦是一座大城市,日本人进攻多伦,绝不会只有那么一点人。日本人把伤兵拉向更远处的赤峰,而不是更近处的多伦,那么证明多伦还没有被日本人攻占。战场上的伤兵只能移往后方,后方在哪里?后方就在赤峰。”
黑乞丐听了燕子的判断,赞赏地说:“你这个女娃子真是聪明,比你男人强多了。”
黑乞丐说完了,感觉到失言,赶紧背过身去。
我没有感到难堪,反而感到高兴。燕子本来就一直比我聪明,能够娶燕子为妻子,是我的福气。
前方有陷马坑和扎马钉,我们不能再前行。陷马坑的上面铺着一层沙土和荒草,只要踩上去,就会掉下去,被木签扎穿;扎马钉抛在荒草中,只要踩上去,就会扎穿脚背,不是流血死亡,就是得破伤风死亡。要破解陷马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厚厚的木板铺在坑道上面,踩着木板通过;要破解扎马钉,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