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秋雨几多寒,随着最后一场绵绵细雨后,掀去了秋日的满目沧桑,迎来了寒风瑟瑟的初冬,苍古而秀逸的枝干上一点艳红也跃上了枝头,却艳而不妖,无半分的轻佻之姿。

萧嬛素爱雍容华贵且艳色无双的牡丹,偏生今儿见了这娇嫩却傲然的花苞生了几分喜爱,不顾白嬷嬷的劝阻命人支起了窗户,欣赏着不远处的秾艳之态。

“哎呦!我的小祖宗,赶紧把窗户落了吧!若是着了凉可怎生是好。”白嬷嬷一脸的急色,忙让人去来来毯子盖在萧嬛的身上。

萧嬛弯唇一笑,单手支着下颚看向窗外,口中道:“无碍的,哪里就这么容易着了凉。”话音一顿,萧嬛抬手指着最高处缀满了花苞的枝条道:“赶紧去找个白玉瓶来,把那枝条剪下来插好。”

流苏得了信,忙出去让小丫鬟和婆子架了梯子去剪花枝,自己则是捧着白玉瓶站在树下叮咛着:“仔细着点,莫要伤到了花蕾。”待剪下了花枝后,忙插进了花瓶捧给萧嬛看。

萧嬛着了一件水红色绣串枝莲的罗缎小袄,倚在临窗的贵妃塌上,斜靠着石青色百蝠流云的引枕,懒洋洋的抬着素手拨弄了一下那娇嫩嫩的花苞,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嗤的轻笑了一声,手便朝着那紫檀木的高花几指了指,又让丫鬟把窗户落了下来。

“西厢房那最近可又闹出了什么?”萧嬛半阖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打雅歆院那位主子歇气了以后,西厢房就没在闹出什么笑事了,原表小姐还总惦记着外出,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近来再也没有想着出去了。”七弦脆声说道。

萧嬛微不可擦的点了点头:“不出去也好,免得闹出什么事来,依着她在京里这么个尴尬的身份,还是安分些的好,采选的日子也临近了,她若是不安生,可不是给今上找现成的话柄子嘛!”

“要奴婢说,夫人何苦挺着个肚子陪着她去东平王府,那位自己不自重,也不是人能看的住的,她那心思若是不歇,您在阻拦也没有用。”流苏杏核眼一挑,嘟囔着道。

萧嬛嘴角一挑,颇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轻语道:“总不能让她住在咱们府上闹出笑话来。”

流苏嘴角一撇,甚有些不悦的说道:“她闹出的笑话还少了,就说上一次去南安郡王府设宴,明摆着是给昭宁郡君造势,哪个不晓得南安郡王妃是想给昭宁郡君选婿,各家小姐都避嫌着呢!便连京中才女白府三小姐也不过是作了一首平淡不出彩的诗,偏生她要出那个头,感情那么多位小姐就没一个会诗词的了不成?要奴婢说,日后她在收到帖子做客,您也莫要跟着了,免得连累了您也受到埋怨。”

萧嬛淡淡一笑,想到那日顾婉柔所作的诗,不得不赞上一声,便是在京中有着‘第一才女’之名的白三亦是难以相比。

“好了,一点子的事偏生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天的事了,想她到底是年纪小,心气高,博个出彩倒也是人之常情。”

流苏又嘟囔了二句,就听一道含笑的清越之音传来:“什么人之常情?你们主仆又在说什么?”

萧嬛从软塌上起了身,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却见楚熠忙避了开,口中道:“我这一身的凉气可别过到你身上。”

“哪有那么娇气,今儿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萧嬛见楚熠眼底含笑,不由挑起了长眉,笑盈盈的问道,手解开楚熠裹在身上的素面玄色漳绒披风递给一旁的七弦。

楚熠接过温度适宜的袖炉握在手里,笑道:“刚进了宫一趟,正巧卫所也没有什么事就先回来瞧瞧你,倒是你,刚刚说什么人之常情呢!”

萧嬛把湘绣缎面软被盖在腿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枣胶汁,饮了一口后才道:“没什么,不过在说表妹罢了。”

“她又做什么了?”楚熠微蹙起眉头,就着萧嬛的手喝了大半的枣胶汁,砸吧砸吧嘴。

“没什么,不过是在南安郡王府作了几首诗罢了!”萧嬛嘴角一弯,笑吟吟的说道。

楚熠挑起了长眉,不是他这个做表哥的瞧不起自己的表妹,实在是据他所知,顾婉柔骑马什么委实是一个好手,可说道诗词画作那就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做了什么诗?说来听听。”楚熠不甚感兴趣的问道,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弄着萧嬛雪腕上的翡翠镯子。

萧嬛见楚熠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话音刚落,便笑嘲道:“如何?可莫要小瞧了你这表妹去,这首诗一出,便是连白三小姐都甘拜下风了。”话语间,萧嬛对这首诗甚是赞赏。

楚熠微微一愣,掩饰不住眼底的惊异之色,半响才道:“这真是她作的?莫不是找人捉的刀吧!”虽说他不善文,做不出这样的诗来,可到底也念过几年书,这诗词的水平高低还是能分辨一二的。

“怎么会,不过是笑语间别人提及作诗的,你这位表妹可是当场就作了出来,不过……”萧嬛嘴角轻挑,眼底闪过几许古怪的笑意。

楚熠捕捉到这笑意,便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六表妹的字委实是差了点。”萧嬛说的含蓄,想到当时众人瞧见顾婉柔的字后莫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萧嬛便止不住眼底的笑意,当时莫说是旁人,便是连她都倍感诧异,能作出这样的诗来又怎么会写出这样一手字,委实是太不相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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