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圣心难测玦月披霜】从吴征来的那个世界里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还有些难以证实却又常能发现实例的说法,例如「夫妻相」。
大意是说一个人的心理反应容易影响面相的生成,而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五官间也会慢慢有些相似度。
事实上也极有道理,人是善于模仿的动物,长久生活在一起,总会有些表情动作是一样的。
相则由之而来。
吴征的「心」大多还保留着前世的各种记忆与习惯,而长期与他生活在一起的又是昆仑派的同门们。
十余年的成长下来,面貌上祝雅瞳虽有相似之处,要说是母子则毫无说服力。
而以他的早慧与心细,之所以认不出祝雅瞳就是五岁那年将他「劫持」到后山,意外发现顾陆夫妻间秘密的奇异女子,则要怪罪于这副身体。
——人体味觉的发育要到七岁左右才能完成,是以吴征与祝雅瞳独处半日,虽觉她身上那股潮粘甜腻的汗香似是熟悉,却怎么也比对不上。
至于独处时祝雅瞳仅能略微克制的母爱之心,倒不怪吴征的反应近乎于白痴,——母爱是什么?他没有过,也不懂。
前世没有,今生最疼爱他的林锦儿更像姑姨,那是截然不同的。
回驿馆的路上吴征在马儿上沉默不言,反反复复地梳理今生的每一天,不断自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为何总觉熟悉又陌生。
将至驿馆时吴征才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摇头暂时放弃了追究。
始终担心不已的韩归雁凑近低声道:「吴郎,你真的没事?你……一直怪怪的。
」「没事,只是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你……我怕……离幻魔瞳!」「不太可能,不,没有可能。
」「终究是个陌生人,你怎能如此轻信大意?」韩归雁一脸郑重,只是话里的酸味儿怎么都掩不住。
「我或许也逃不过离幻魔瞳,但她有没对我施展过我一定会知道!呵呵,还说我家雁儿大气不会使小性子,这就闹了脾气,今后为夫要纳几房妾室可怎生得了?」两人靠的近语声又低,韩归雁被一句我家雁儿说得心中如小鹿乱跳,一夹马腹哼声道:「不来睬你。
」马儿疾行两步又被扯紧马缰停步,她偏过头鼓了鼓腮帮子道:「人家又没不同意,就是……哎呀,不和你说了……」吴征望着前方轻盈下马,高挑又矫健的倩影露出温暖的微笑。
燕都之行再艰难,终究是要闯过去的,重生世界的美妙,劳资还没尝够呢!至于那个正在驿馆门口警戒范围之外双手合十,低念佛号的胖和尚,吴征打马近前招呼他跟在自己身后一同进入驿馆。
车辆马匹各自拉回马槽与杂物房,迎接完吴征归来的霍永宁领着两人神鬼不知地也来到此地。
他以足顿地发出奇怪的节奏声,一辆马车车厢底下方忽地滚出一个人来朝霍永宁抱拳跪地。
「只有你一人了?」「属下不知是否还有他人,也不知是否被盯上。
」霍永宁沉默了一阵道:「无妨,来了就好。
你且随本官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终于被黑暗吞没,长安城里金碧辉煌又深沉幽远的皇宫也笼罩在夜色里。
若能俯瞰此地,点着灯火的殿堂亦能透露出神秘的皇家些许蛛丝马迹。
有些殿堂光芒与声息全无,而有些则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还有些虽从窗纸里透出光亮,烛火却分外晦暗。
燕皇栾广江半躺在宽大的虎皮靠椅上,厚厚的绒被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可时不时地,他还是会因寒气的侵袭打个冷颤而重重咳喘。
这一天他在十数年前便做了心理准备,可想不到的是来得这么快!当燕秦之战拉开序幕,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虽说奚半楼直接弃了大半个凉州严防死守,虽说凉州的粮草之丰厚超出他的想象。
可局势并没有太大的偏差,战况始终在燕国的掌控之中,一步一步,堂堂之师坚若磐石般推进,消耗,磨去秦军的战力与士气。
凉州之战本该在冬季来临之前便即结束,之后便是修养士兵,调整士气,待开春后对已成笼中之鸟,瓮中之鳖的秦国再度施加持续的压力,直到他们崩溃。
——原因便是正军之后隐藏的那一招奇兵,绕过重重大山奇袭亭城的征西军。
栾广江无比信任狄俊彦的能力,也相信秦国无人能预料到胆大包天的一手。
他生性谨慎更做出了周密的安排,燕军在三关正面高强度的攻势正为了以防万一,以高压逼迫,让秦国即使有高人能看穿这一步绝杀之棋也无力对亭城施以援手。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即使韩铁雁也挡不住狄俊彦在保存实力的情况下顺利夺取亭城,直到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地涌金莲。
栾广江无数次地询问能工巧匠,这一场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没有答案。
狄俊彦并非冷血的怪物,他也会热血上头,也会冲动,可被称为「燕国双骄」之一,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天纵奇才即使在狂怒中也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吴征是成功激起了他的怒火,可栾广江相信以狄俊彦的谨慎持重,即便立誓要生擒吴征碎尸万段,也会让麾下如同狼群一般追逐,撕咬,袭扰猎物,待猎物精疲力尽地倒地再一口扑上咬断喉管!他会直勾勾地冲入明显的陷阱,甚至……就像是这么冲入了火场?不可能,绝无可能!冷月玦又道:「徒儿百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