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皱眉欲走,袁槿却干脆下了榻来,挡在她的前路,“看你如此焦急,是遇到难事了——只要你开口,我都会为你做到。”
好大的口气!
只是萍水相逢,就说这样的话!
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还拉拉扯扯,小古只怕要嗤之以鼻,认定是登徒子,但他那张清俊淡漠的脸,带着煞意的魔魅双瞳,却很难让人生出这种念头。
她挣扎着要求,而他手上的力道却也加强,丝丝缕缕的衣料被收紧纠缠着,好似象征着两人奇妙而漫长的复杂纠葛。
“放手。”
“告诉我你在焦急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来两步,他的眉眼舒展,带着淡而沉然的清寂,嗓音却仍是醇厚好听。
眼看时间紧迫,小古心一横,干脆说出,“请你帮我准备五十八只铁箱,里面装满废铜烂铁……”
她说出她的要求,自然而顺畅,自己也感到暗暗吃惊,而他只是默默听了,随即吩咐手下雷厉风行的完成了一切。
一切都是刚刚好,把箱子掉包以后,萧越的搜查也到了。
直到现在,小古回忆方才那一幕,都觉得暗暗吃惊——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这个人,自然而然的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好似……很自然就有的默契,更似乎是,很久前就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她与他,之前见过,甚至是熟识?
她陷入了沉思,直到广晟把她晃醒,“想什么呢,人都走掉了。”
小古目光闪动,仍是弱弱的说:“我在想,我笨笨的,什么做不好,又让少爷欠了袁千户的人情,拖累了你。”
广晟一颗心本来浸在酸水里,听到她这一句自责,马上偏转了过来,反而安慰她道:“别瞎想了,这些我都会料理妥当的。我们回去吧……闹了这么大半天,你饿了吗?我带你去烤兔子吧,山上的野兔可肥了。”
两人一齐往外走,广晟还在说着。小古乖巧的笑着,一边以他看不到的手势,朝后面比了个“一切妥当”。
窗外墙角边偷听的蓝宁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叫演技炉火纯青,什么叫卖了你还让你感激涕零,十二娘子做的简直是完美!
闹腾了大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萧越既没有找到偷内衣的宵小,也没有找到广晟犯罪的蛛丝马迹——然而广晟也没有发现那些女人的踪迹。
她们好似初春的冰霜一样,遇见旭日暖阳就消融不见了。
人,到底会倒哪里去呢?
广晟百思不得其解,皱眉坐在书房里苦思冥想。
想到头都疼了仍是没有结果,终于颓然放弃。
“只要是大活人,终究要离开这个军营,我就不信真的能水过无痕!”
日头西斜,天色渐昏,他干脆换下官服,痛痛快快的沐浴洗澡,裸着身体从屏风上拿起中衣穿了,再罩上素色道袍,又干脆拿起玉簪束了个道髻。
这副打扮本是朝中文官惯常休闲时的打扮,对于喜欢舞刀弄枪的广晟来说却是难得如此。
他本就容貌绝世端丽,这般随意安然的打扮,却让他眼角眉梢的锋芒煞意都略微收敛,更显得俊秀贵气文雅,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这样打扮怎样?”
广晟略有得意的让小古看着他,看到她眼眸中的赞意,心中更是舒爽到十二分,把刚才的郁闷都抛到九霄云外。
“比刚才那小子怎样?”
小古正在煮着茶,闻言手中动作一顿,“你是说袁千户?”
“是啊。”广晟接过甜白瓷的茶盅,毫不吝惜的一饮而尽,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从上次我就发现了,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少爷!”小古顿时啼笑皆非,“人家堂堂千户大人,侯门嫡长子,多的是娇滴滴的美人,哪里会看上我这种貌不惊人的小丫鬟。”
“这也难说,吃惯了大鱼大肉,也会喜欢清粥小菜的。”
广晟话虽然这么说,想起袁槿的眼神,仍然心中焦躁不快,他逼近小古,半是兴味半是认真道:“你该不会也对他动心吧?”
小古正要回答,却听外面有人脚步声传来,迟疑了一下,还是隔着门禀报了,“大人,那批废次物品要启程运出了。”
小古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却只见广晟眼中光芒一跳,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的嗓音也是不疾不徐,好似这只是一件平常公务,“好,一刻之后立即出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平宁坊的门楼却并非放下,而是点燃了松明火把,连楼墙上的风灯都点燃了。
沿街的房舍院落都已经静默无声,只有间歇的几声犬划破这份死寂。
广晟一行人押运着车辆一路行来,身边的亲兵们都着了皮甲鸳鸯袄,腰间佩刀铮亮,沉默肃杀的脚步声在长条青石上敲出有节奏的声响。
约定于元蒙人交易的地点就在这里,罗战早几日前已收了金子,但他位高名显,对方倒也不怕他赖账,两相权衡之下,罗战派了广晟前来。
广晟骑在马上走在前头,瞥一眼身边队伍雄壮,心中却是如明镜一般:这些人虽然是他进入京营后收揽的,但其中必定有很大一部分是罗战的人。真动起手来,能有一小半靠得住。
广晟眯起眼,打量着周围,随即闭上了眼——
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小巷的枯枝虬干摇曳不定,发出沙沙声。
无边的寂静之中,风声的走向似乎有些阻碍——
有人,在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