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近乎大逆不道的言语,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这个美貌更胜女子的沈广晟!
当时孙氏慌乱正要叫人,朱瞻基却是觉得此人危言耸听,“本殿整日闭门读书习武,能有什么大祸?”
“我知道太孙的依仗,不在太子,而在今上。”
事关紧急,广晟也来不及跟他客套,直截了当说道:“即使太子风雨飘摇,您仍然是皇上信赖爱重的太孙,地位可以确保不坠。”
朱瞻基眉头深蹙,正要喊一声胡说,却听广晟笑道:“圣上曾言:若非有此贤媳佳孙,大儿更是不堪!这话总不会有假。”
这是朱棣亲口褒贬的话,大内禁宫之语不得外传,这人又怎么知道?
朱瞻基目光闪动,那人却深施一礼,拿出表明身份的金牌,朱瞻基一下便认了出来,他让孙氏退下,沉声问道:“你是锦衣卫之人?”
他微微一笑,少年的锐气和矜贵一闪而过,“大祸临头的人是阁下才是,怎么有闲心来我这做梁上君子?”
“锦衣卫一旦倒下,太子就要坏事,而幕后主使下一个针对的,就是太孙殿下您。”
广晟微微苦笑,眼中光芒却是犀利无比,“叔叔夺了侄子的宝座,在我们大明可不是什么新鲜事啊!”
“你好大的胆子!”
当时的朱瞻基,彻底被这一句惊呆了——他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说这种话——如今可还是永乐皇帝在位!
这一句在他心中引起惊涛骇浪,却也切中他内心最深的隐忧!
汉王,他的叔父……
朱瞻基眯起眼,想起了叔父那般英武而桀骜的目光,拢在袖中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我只能带你去见皇祖父,其余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彼此都是聪明人,不必多说,朱瞻基的帮助也仅限于此了,他不能为了援救太子和锦衣卫,把自己也彻底栽进去——他唯一的依仗,就是今上的宠眷。
天家无父子,再怎样骨肉亲情,也不值得他为此舍生忘死。
朱瞻基想到这,心中却是一凛——这个锦衣卫的美貌青年站在眼前,即将步入为他预设好的陷阱,朱瞻基焦急,却也无能为力。
朱棣一双鹰目扫视广晟,唇边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哦,你说有人图谋不轨,究竟是谁呢?”
他眼中的光芒残酷冷冽——只要这个年轻人说出“汉王”两字,取出那份诬陷栽赃的所谓密折,那便是坐实了红笺的口供!
太子和锦衣卫沆瀣一气,既然要对汉王下手,下一步岂不是要让他这个老父让位?!
罪无可赦!
广晟低头垂眸,恭顺答道:“是微臣的上司,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
什么?!
这一刻,朱棣霍然睁大了双目,一旁侍立的朱瞻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他禁不住看向广晟怀里:那里不是藏着一道密折,历数汉王各种劣迹吗?
他连夜奔走,殚精竭虑费尽心血,不是为了搭救纪纲和锦衣卫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孙两人正在惊诧,却听广晟的声音稳稳传来,“微臣这几日调查,偶然得知,最近充斥朝野的疑案和流言,都是纪纲一人所为!”
“所谓太子私造甲胄、意图不轨;汉王桀骜纵容甲士行凶,都是纪纲一人散布,目的是为了让蛊惑人心,制造皇室内乱,而他本人却是跟金兰会勾结,意图谋反弑君!”
广晟口气急促的说完,重重的磕下头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万岁赶快移驾,以免不测!”
朱棣眯起眼,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这些全是纪纲一人干的?”
“还有金兰会那群逆贼,他们联合设下此局,就是想要取您的性命啊!”
广晟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眼眶都红了,继续叩请道:“逆贼手中可能有红夷火炮等物,一旦轰击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朱棣仍然半信半疑,老谋深算的他向来猜忌心很重,对眼前这个纪纲推重的青年才俊,他也缺乏太多的信赖,一时反而不肯离开。
“万岁,来不及了快走吧!”
广晟满头大汗的喊道,仿佛是映证他的话,下一瞬,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座衙门都被震得晃动不已,连地面都颤抖起伏!
窗外响起连续的倒塌巨响,随即升起浓烟和火舌,有人发出惨叫声,“放炮啦,着火啦!“
小黄门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朱棣却仍然保持镇定,他正要迈步冲出,下一轮的轰击又至——轰然巨响过后,硫磺火药的味道直冲鼻端,天旋地转之后,连这座衙门花厅也承受不住,墙面倾倒之后只柱断折,顿时便是半边残垣!
“阿爷,我们快出去!”
朱瞻基高声喊道,上前一步要搀扶朱棣,不料椽条脱落,连另一面墙都塌落下来,顿时将他压住,粉尘弥漫之下被压得严严实实!
“瞻基!”
朱棣长眉抖动,身边的一名武监见状就要冲过去救人,只听又是一声火炮声响起,那人顿时满脸是血,僵直着倒了下去。
小黄门发出尖叫声,两腿抖成筛糠,朱棣怒发冲冠,却见窗边又是一阵火光冲天,浓烟呛得所有人都咳喘不已!
朱棣心急爱孙,身边人却是七手八脚要搀他出去,正在忙乱之时,最后一堵墙在火焰熏烤下终于倒了,四周被大火吞噬,渐渐向中心逼近!
“没时间了皇上!”
广晟低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