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混乱的队伍,冷冷一笑道:“五军营的精锐,也不过如此而已。”
话音刚落,却听不远处的街心有人纵声喊道:“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意图篡位谋反,罪在不赦,速速自缚出降!”
这几人大概专职发令传声的,一起大喊嗓音洪亮宛如春雷,顿时整个锦衣卫都被惊动了!
这几日风声鹤唳,锦衣卫上下并非不谙世事的笨伯,各人心中都明镜一般,知道这次不能善了,指挥使纪纲更是罪在不测。
并非没有人内心活络,另寻门路,但只看整个锦衣卫衙门和南北镇抚司都波澜不惊,就知道纪纲对整个局面仍是牢牢掌控。
这其中,除了他手腕了得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锦衣卫上下虽非铁板一块,但凶神恶煞的惨烈之名远播,只怕投靠哪方都落不着好。
此时此刻正是亥时未到,衙门里大部分人却都未入睡,心里正提着一根弦,这声响传来,顿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但这股骚动来的快,去得也快,很快恢复了平静,好似喊话的人根本不存在,锦衣卫衙门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街心那边有人勒马冲出,对着衙门这边高声喊道:“首恶只有纪纲一人,其余人等不得抵抗,本官保你们不——”
一个死字尚未出口,暗夜之中仿佛飞过鸦雀的尾羽,在雷电的闪光下飘然一曳!那人情知不妙,紧急闪避,却是一个滚地葫芦从马上摔落,一旁的几个亲兵发出一声惨叫,顿时被射成刺猬一般。
锦衣卫衙门上下仍然是昏黑一片,不见半盏灯烛,却有数十道身影轻便敏捷。宛如狸猫一般爬上了屋檐房梁,他们或蹲或趴,迅速找准方位隐蔽。手中的强弩却对准了街心那一干人马。
“锦衣卫衙门,可不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
北镇抚使刘勉站在院子中央。众人之后,缓缓开口说道,他是练过内家功夫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传得很广,在众人耳边嗡嗡回荡。
“混账大胆,你们要跟纪纲一体谋逆吗!”
对面街心爆发出更大的怒吼声。暗夜里听来,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那滚落在地之人好似是将首,狼狈爬起后躲在木包铁的长盾之后,高声继续喝道:“你们都是拿得圣上的俸禄。没必要陪纪纲一起赴死,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他顿了一下,见暂时没有冷箭继续,又娓娓劝说道:“纪纲指挥使可敢出来当面一晤?下官以性命担保,只要您束手就擒。绝对不牵连其他——锦衣卫衙门上下都是你的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也该为他们考虑着想啊!”
不知是人有急智还是有智囊谋划,这番话却是比刚才厉害多了,也说到了点子上。锦衣卫出去的都是跺脚也得让地面颤三颤的强人。但谁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对纪纲心悦诚服的一回事,但真要提着全家脑袋跟他造反,估计也没多少人能做到。
“本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纪纲大人愿意孤身出降,其余人不仅能得到宽赦,还能列入戴罪立功的保奏名单,封妻荫子飞黄腾达!”
这话更是诛心恶毒,但针对人性弱点往往却最是有效。
夜风呼啸更加猛烈,云层中的雷光闪烁不定,街心和屋脊上有尘土飞扬盘旋,整条长街寂然无答,只有那闷雷的声响越发沉郁钝长。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站在望楼之上的纪纲却是淡然垂眸,微微一笑之后轻叹道:“这人太啰嗦了。”
他转而看向广晟,“你来吧。”
“好。”
广晟慨然应诺,内力催提之下,开口喝斥——
“你开口闭口提到圣上,可有哪道圣旨是让你如此大张旗鼓杀进锦衣卫衙门?圣旨上可有写要将锦衣卫上下全数擒拿?”
他的嗓音清朗悦耳,回荡在长街四周,并不让人觉得如何飞扬跋扈,却让并肩而站的纪纲对他赞赏一笑。
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圣意只可能让他缉捕纪纲,在案情未明前绝无可能将锦衣卫一锅端了。当然,要是纪纲失势,圣上又对他们的能力和忠心失望,那时候就是墙倒众人推的下场了。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广晟继续道:“既然并未要擒拿我等,又何来宽赦一说呢?这种虚言恫吓的手段吓吓城外卖菜的百姓还行,拿来用在锦衣卫身上,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顿时四周气氛为之一松,众同僚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也是亮如明镜,顿时一片声说笑喝骂起来。
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后,锦衣卫这边的气势反而高涨起来。
对方见势不妙,强辩道:“虽是缉捕纪纲一人,但汝等若是负隅顽抗,也是一体同罪,出动大军乃是防患未然。”
“纪纲大人并未坚持顽抗,若是你孤身一人入内,他也必定愿意以礼相待接受旨意。”
此时此刻,广晟的口才也是相当精彩,用同样话题将了对方一军,“怎样,下官也以项上人头作保,只要这位大人你解散大军,孤身进来,绝对保证你性命安全。”
对方的阵营里毫无声息,实在也是没法回答。
广晟轻笑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圣上让你来缉捕纪纲大人,你却摆出两军大战的阵势,这位大人你究竟是奉了圣意呢,还是别有用心?”
他轻飘飘的嗓音传入五军都督府众人的耳中,却是显得诡异而神秘,“你究竟是想来抓人呢,还是想替某人来杀人灭口?”
这个罪名对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