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失败了!
这个冰冷的念头在脑海里升起时,她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战栗悚然——那是棋逢对手、暂时落败的惊险与觉悟!
这一局,她输了。
输了就要认,在人家屋檐下,她也不是什么传奇女侠能以一敌百,所以小古很痛快的束手就擒,很明智的不去反抗。
冰冷粗糙的牛皮绳被狠狠勒入皮肉,手臂被反剪至身后,整个人被绑缚成一只虾米——这种感觉实在很不美妙。
即使是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小古的一双黑眸仍然清明不见慌张,她甚至在被迫抬起头时,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阴影处的那个人。
即使是在大获全胜的现在,那个人仍然隐没在黑暗中,不露半点峥嵘。
小古知道,在锦衣卫中,有些人的身份是属于绝密,终其一生都不会公开。
眼前这个人,也是如此吗?
明亮到近乎刺眼的灯被摆在她眼前,整间囚室之中空荡荡的,只有小古被牢牢绑缚在椅子上。
吸取上次牛皮绳越挣越紧的经验教训,她这次乖乖坐着不动。
“没想到你们大费周章,居然是为了救人。”
那人平平的嗓音传来,隔着门板显得很是飘渺不定。
“我也没想到,你们连审问也要藏头露尾的。”
小古懒洋洋坐着说道,眼珠微动,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是大人您张得太英俊了,所以反而不愿在人前露脸?”
这本是闲极无聊耍嘴皮子,也是有意无意的试探一下他的肚量,谁知对方沉默了一下,居然干脆答道:“你说对了。”
噗……这人真是大言不惭!
小古肚子里简直要笑翻了,在她心目中,要说容貌绝色,首先就要数她家那个广晟少爷了——在他面前,大部分绝色美女都要自惭形秽,黯然退下。
这个人还真是挺自恋的……锦衣卫中,何时出了这么有趣的人?
叹息暗笑之后,小古却是有些想念广晟了。
他跑去旗手卫任职,十天才能回家一次,而秦妈妈初兰那边只当她去同乡那里住几天,所以她暂时失踪的消息应该不会被发觉。
老天保佑,笨蛋少爷千万不要临时跑回家……否则自己私自跑出来的事可要穿帮了!
小古心里这么想道。
广晟隔着门板上的特制玻璃朝外张望,这玻璃是从欧罗巴的葡国运来的,比起大明烧制的古法琉璃,确实是又透明又轻巧,十分神奇。
这间审讯室是在他要求下赶工特制的,尤其是这扇门,半面是透明的玻璃,房间内部却是根本不能觉察。
只有非常狡猾的犯人,才需要用到这间,因为若是面对面的审讯,他们的每一道神情都可以是伪装的,只有在空无一人的房内,他们的神情才会松懈、真实!
监房内的女子,虽然显得有些疲惫,却仍是顾盼神飞,镇定自若。
完没有身在龙潭虎穴的紧张与惶恐。
这样的人,往往最难对付,因为她的心坚定更胜金石。
一般的酷刑对她来说毫无作用。
要想让她开口,只能另辟蹊径……广晟如此想道。
“你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失败吗?”
隔着门板,他看到她睁开眼睛,脸色神情微微一愣。
“是因为你身上的香味。”
小古听了这话,顿时愕然:为了扮演这个鸨母的角色,她将此人平日所用的香粉口脂都原样拿来用了,香味虽然俗艳,但也是铺子里能买到的上好货色,怎么会露了破绽?
“你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即使是用了哪些胭脂水粉,仍然能隐约嗅到。”
广晟微微一笑,看牢房中的女子眉间更露惊愕。
小古皱起眉头,仍然是迷惑不解——她又不是传说中的花神花仙,天然体带异香,这话从何说起呢?
突然,她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所有——是易容所用膏粉惹的祸!
苗疆湿热,植物繁密多样又多虫蚁,当地百姓天然善于伺弄药草,夏小古的易容术全部是传承母亲而来,这些药膏敷在脸上,自然会有一股轻微的气味。
这人嗅觉真是灵敏,简直是狗鼻子似的!
看到她若有所悟的表情,广晟微微一笑,“你妆扮得很像,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只可惜,你撞到了我手上。”
从小到大,在侯府中他都是受人挤兑和欺负的,就连贴身小厮也敢对他阳奉阴违,拿隔了夜不新鲜的菜来敷衍他,甚至偷走他的衣料藏在包袱里想带走,每次都被他揭穿,靠得就是这灵敏异常的嗅觉。
最初闻到这种特殊的香味,大概是在岳香楼附近,那一次是他初次参加锦衣卫暗部的秘密行动,第一次杀人——那个从小巷里冲出来的神秘少女,与他意外邂逅,那围墙角落的匆匆一吻,是轻薄调笑,亦是解围掩护。
后来是在那藏有黄金的马车暗格里,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紧相拥,毫无一丝空隙,氛围香艳,然而充满杀机!
第三次,是在平宁坊商驿的仓库们前,两人迎面撞见,短兵交接之时却遭遇火药引爆,各自被炸飞开去。
这已经是第四此见面了吧?
这次若非他事先发现端倪,及时做好防备,她们两个女人就要迷昏诏狱里的所有人,顺顺当当将人犯救走了!
还真是有缘啊……广晟心中调侃,却分外提高了警惕,他知道这监牢之中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十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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